第十九章

從此,喬秦兩人結為異姓兄弟,錢往一處放,財力厚了;勁往一處使,力氣大了;心往一處想,謀略精了……一下子,喬貴發覺得勢不再單了,力不再薄了,去包頭開創新買賣的信心也更足了。他和秦四兒要像大盛魁的三個創始人一樣,像劉、關、張一樣,去幹一番大事。

喬、秦兩人的飯店草料鋪開張了。從時間算起,耗費了一冬一春;從銀子算起,花費了兩千多兩……現在,這鋪子一開張,他們隻等著買賣上門,銀子到手了。

現在的喬、秦兩人已不是從前的做豆腐豆芽、種菜賣菜的小買賣人了。過去,他們都是推車上街,送貨上門,是行商;現在,他們是坐在鋪子裏等客人上門,等銀子上櫃,是坐商。行商需要靠兩條腿不斷地去跑,才能找到機會,才能掙上錢;現在成了坐商,要等著買賣和銀子自動送上門來——這就要靠手段。

為了提高店鋪的飯菜質量,喬貴發直接從歸化城請來一個廚子,給他兩倍的工錢,要他為本店做出像歸化城一樣檔次的飯菜,做出超過薩拉齊檔次的飯菜——他當初來包頭,就是覺得包頭比薩拉齊更有發展前程,包頭終歸會取薩拉齊而代之;所以他主要的是想著和包頭的店鋪聯手,去和薩拉齊競爭,把大批的旅蒙商隊從薩拉齊拖過來。

為了改善住宿條件,他把房子也裝修得超過了薩拉齊的檔次;而且專門辟出單間來接待各商隊的老板。偌大一個商隊吃住行,全聽老板一句話;而老板身係商隊的安危賠賺,如負千斤重擔,千頭萬緒的事都須他深思熟慮後發號施令,他們喜歡一個安靜的單間。

吃得好,住得好,還須再加上帶得全。旅蒙商隊趕進草原要帶足吃食,喬秦兩人給他們準備幹糧。炒米、鹹菜、肉等食品應有盡有,供給馬匹駱駝的麥麩子、碎玉米等草料也是一應俱全……

於是,超過了薩拉齊的檔次,適應了旅蒙商隊的口味,喬秦兩人草料鋪旗開得勝,生意一天比一天紅火!

喬貴發審時度勢,知道秋天是旅蒙商隊進出蒙古草原的高峰期,到時候會有更多的客人來包頭吃住;於是,他和秦四兒一商量,及時擴大經營規模:又蓋了十幾間房子,又割了五六張桌子,又雇了三四個人,又開了一個磨坊,又把豆腐坊也開了。這樣,這些桌子房子可以供更多的客人吃住;磨坊除了給自己磨麵,也可給人加工,還可掙下麥麩子、玉米皮子拌草料;豆腐坊則既可使自己的飯店豐盛,又可使別家的飯店豐盛,終使包頭的各家飯店都豐盛。

諸事俱備,隻等秋天。

喬貴發盤算著,謀劃著……

立秋這一天,喬秦兩人的鋪子鞭炮齊鳴,新蓋的房子,新開的豆腐坊、磨坊都貼上了紅豔豔的對子,一派喜慶氣氛!同時,又在鋪子外掛了一個讓客人驚喜的招牌——“從今日起,凡在本鋪吃住的客人,喝燒酒免費,其他吃住價格如舊。”

這一招牌,像一著點穴的絕招點在了人們的穴位上,或驚或訝,或呆或傻!

“這是真的?”客人問。

“真的,本鋪從不哄人騙人。”

“是不是其他吃住貴了?”

“不貴,不信,你問問以前吃住過的客人。這條路改不了,我要常做生意,抬頭不見低頭見,今日不遇明日遇,我能哄嗎?”

世界上利人利己的事最好辦,也最易成。那個招牌一出,喬秦兩人的鋪子名聲更響了,客人更多了,買賣更旺了,房無空炕,桌無虛座。冬天下來一算賬,流水暴漲,紅利倍增!

秦四兒提心吊膽了幾個月以後,終於放下了心,放下了膽,他的心膽終於按部就班了,他不由自主地向喬貴發暗暗點頭了。

“貴發哥你真行!當初你就能肯定能招來那麼多的客人,把炕上睡滿,把桌上坐滿!我真擔心白蓋了房子、白做了桌子、白貼了燒酒呢!”

喬貴發笑笑說:“當初我倒是不敢肯定,但我倒是算到了。這做買賣就耍的一個‘算’字,我為這事也翻來覆去盤算過:為什麼要擴大買賣呢?我看了看勢頭,自從咱們鋪子開張以後,買賣一天比一天紅火,我就覺得辦法對頭,咱們的好吃好住能留住人。我早就看到包頭比薩拉齊更占地利,等咱們這幾家鋪子的吃住檔次上來了就漸漸占了‘人利’;原來在薩拉齊大吃二喝的商隊,也就會漸漸地轉來包頭了。看到這一步,咱就得早一步動手,擴大買賣;再說,買賣正是紅火的時候,也正好趁熱打鐵,事半功倍。”

“有了個‘算’字還不行,還得再加個‘讓’字。”喬貴發接著說,“咱算得再好,要沒有個‘讓’字,也是等於零;咱算得再精,要不對客人讓些利,人家也不買咱的賬,不是白算嗎?咱算好了,再把‘白喝燒酒’這個利讓給人家,人家才進咱的鋪子吃住;進咱的鋪子吃住,才能走進咱算的圈子,這時候‘算’才能管用,俗話說得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用到咱生意上,就是我讓客一尺,客讓我一丈。這幾個月你也看見了,開始咱讓了客人燒酒,最終咱還是多賺了嘛!這就是一個‘讓’字,就是讓利多銷,薄利多銷,看似又愣又笨,實是又精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