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吃的用的花的比誰都多,這會兒竟然還惦著上南北貨行了,他們這房才是長房。鄭大嫂氣的在屋裏連摔了幾個杯子,都沒叫心頭的怒炎減掉半分。
可再氣,這事兒也不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能攔著的。
老三素來不屑家裏生意上頭的事情,直說商賈之事上不得台麵,丟了他讀書人的臉,這回是得了失心瘋了?突然惦記上家裏的鋪子來?
不對,這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但鄭大嫂也沒什麼辦法,事情還是得等和鄭大商議了,想個法子才是。
鄭大嫂知道,以婆婆的糊塗勁兒,怕是真會生了把南北貨行交給鄭三的心思。
至於公公鄭老爺,他可是一直盼著鄭三出人投地的,在他的心裏,鄭三可是三個兒子裏最優秀的,若鄭三鐵了心要那處鋪子,公公難說不會真答應下來。
鄭大嫂再氣,可惜鄭大郎為了躲鄭太太出了門,也隻能等鄭大明天回來再說了。
鄭家這一夜注定了多少人失眠。
別人失眠,四娘錦華卻是一點兒都不愁的。
“落霞,鄭三真叫人打了?”四娘斜依在床頭,一邊看著已經睡熟了的寶兒,一邊低聲問道。
落霞道:“嗯,說是午膳時偷偷跑回來的,大白天的,哪裏瞞得了人,瞧見的人可不少,如今就躲在宋氏院裏呢。奴婢瞧著,事兒肯定是真的。”
四娘笑道:“活該。也不知道他得罪了誰。”
落霞道:“奶奶,要奴婢說,近來家裏的事,總透著蹊蹺呢。怎全趕到一處來了。等明兒奴婢去打聽打聽,三爺這是叫誰給打了。奴婢隻盼著,他別再發了瘋,來尋奶奶的晦氣。”
說的四娘也不由皺了眉:“你不說,還沒覺得,叫你這一說,我也納悶起來。要說,那個混賬東西納了宋氏也快一年的時間了,怎以前沒動靜,突然鬧出來原是訂過親的事情?還有,偏趕著這會兒,那東西又叫人打了?別不是,他在外頭得罪了什麼了不得的人吧?”
說到這裏,四娘冷笑:“怎不叫人打死,打死了我也清淨了。這事兒,左右不幹咱們的事。如今老太太因著昨兒鬧的事情,正對我心裏有愧呢,一時半會兒的,這家裏,也沒人再敢為難咱們。咱們隻管一心過自己的日子就是。那東西若再敢往我院裏來,你們隻管攔著。”
落霞應了聲是。
其實她倒是覺得,宋氏如今是翻不起風浪來了,四娘既不打算真的和離回家,要在鄭家過下去,還是和三爺和好的好,不過四娘的性子,她也曉得,因此也不敢勸。
倒是提起這個話頭,落霞想起件事兒來,對四娘道:“有件事,奴婢不知道該不該說。”
四娘原是看著熟睡了的寶兒的,聽了這話,便抬頭嗔了落霞一眼:“同我還說這種話?有什麼話,你隻管說就是了。”
落霞這才道:“前幾日,奶奶不是讓奴婢出去給寶兒買點料子回來,做新年的小棉襖的麼?奴婢在街上,看到了十一郎身邊的丫鬟了。隻是一時也沒看清,到底是雙木還是雙林,那兩個丫鬟是雙生子,原就不好辯認的,因離的遠,便沒看清。”
提到十一郎,還有她身邊的丫鬟,四娘不免一怔。
默了默,方道:“彙通物流和彙通銀行,甚至琳琅閣在泗州城都有生意,你就是看到十一郎的丫鬟,也沒什麼。那雙木和雙林都是十一郎得用的人。興許是隨十一郎來了泗州吧。”
落霞見她語氣淡淡的,原不敢再說了,可一想到四娘在鄭家的日子,便大著膽子,道:“奶奶,其實十一郎待奶奶是真好的。不說當年奶奶出嫁時,她私下裏給奶奶的東西,那可是近萬兩的銀子啊,奶奶雖沒要,可到底是十一郎的一片心意,隻說,我上回偶爾聽說,彙通物流是白家的二郎管著的,他每回來,可是都請咱們家老爺出去吃酒的。就是咱們家的貨,這兩年也多由彙通物流承的運送的事情。隻一這頭,可給家裏省了多少的錢。奴婢聽說彙通物流給咱們家的運輸費用,可比外頭的低多了。若說這不是十一郎的意思,奴婢都不信的。彙通物流為什麼給鄭家這些優惠,還不是看在奶奶的麵兒上?隻怕鄭家自己心裏也清楚的。要不然,太太那樣糊塗的人,為何老爺卻壓著不讓太太做的太過,太為難您?奶奶在鄭家過這樣的日子,偏是一句也不肯回去說的,要奴婢說,既是這回十一郎來了泗州,不如奴婢去打聽一下,看落腳在什麼地方,也請她來家裏坐坐,陪奶奶說幾句話,可好?”
隻要十一郎上鄭家的門,在她現在的身份,哪怕她什麼都不用說,鄭家人就再不敢給四娘半份臉色。
落霞的打算,四娘如何不清楚?
四娘嫁到鄭家,也有三年多的光景了。除了回門那一回,她幾年裏,從來沒有回過一次娘家。
想到十一郎,四娘心中一酸,頓時便紅了眼。
那個叫她又愛又恨又想念惦記,卻又隻盼著一輩子都再不相見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