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漫不經心的回答被許諾嗒嗒的腳步聲掩蓋了，房間裏頓時安靜得隻能感受到方漾的心跳和呼吸。他坐下來了，久久地坐在沙發上。
“你還好吧？”許諾總是很害怕麵對這樣有點情緒化的情景，但是在角落裏一次又一次看到他保持著這一動作仿佛冰封的雕塑，陽光從他身上遊走開了，剩下越來越暗的夜黑，把他團團包圍了，他顯得那麼孤獨無助，像個迷路的孩子，許諾的同情心就來了。
“方漾，你還好嗎？方漾……”許諾見他不回答，就又問了一次。等到的答案卻又是安靜。於是她仔細地走過去，彎下腰，他正用手捂著臉。“你還好嗎？”許諾小心翼翼地掰開他的手，很溫柔沒有絲毫敵意。他的眼角臉頰殘留著深深淺淺的淚痕，一道道劃開了許諾緊閉的心扉。“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告訴我好嗎？”她像媽媽一樣抱住他。
“我害死了自己的爸爸……我曾經坐在這裏，右邊是媽媽，左邊是爸爸，我們坐在一起看著陽光從我們身上走過，跑到桌上，又消失在窗前……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不敢帶媽媽來這裏，她也不敢和我一起來這裏，因為我們心裏都清楚這裏到處都是爸爸的影子。是我，方漾氣死了自己的爸爸，害得媽媽守寡。”方漾抖了抖幹癟的嘴唇，痛苦地訴說著，眼淚又再一次溢出。
“那是一次意外，哪家的孩子沒有調皮的時候，要是小孩子的調皮能氣死父母，那麼天下的父母豈不是要死光了？”許諾說著突然意識到好像這樣說不對，“反正你爸爸現在看到自己孩子的成就一定不會再怪罪你的，你當時也不是故意的。看你現在不是在彌補了嗎？”
“可是我爸爸他已經死了，再也不會給我機會彌補了，再也不會了，他看不到我把我們家的生意做得更大了，看不到我聽媽媽的話結婚了……”他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遍遍地自責。許諾真的無計可施，隻得默默地抱住他，給他一點點溫度，一個小小的依靠。
“你別這樣難過了，你爸在天上看見了也會難過的。你看，這天都快被你哭黑了，肯定是你爸爸聽到你的懺悔了。”許諾拿出自己哄小孩子的一套。
“真的嗎？”出乎意料的，方漾竟然當真了。
“嗯。你有這樣一個給了你美好回憶的爸爸，你知道你爸爸長的什麼樣子……真幸福。你知道嗎？有些人一出生就沒有爸爸，沒有關於爸爸的概念，沒有關於爸爸的回憶。”許諾深沉得似乎下一秒就要忍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你的爸爸？”
“沒什麼。隻是從來就沒聽我媽媽提過，不過有一個像我媽媽這樣偉大的媽媽，我已經知足了。過去的就讓它隨風而逝吧，畢竟活著的人還要活下去，應該一切向前看。”
“嗯。”兩人就那樣互相靠著，在黑夜中兩人的輪廓像極了雕塑家巧奪天工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