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瀟湘館去往之硯書坊果然有條捷徑,隻是道路不太平整,車攆行在上麵略有些顛簸。
攆子外,水莪和翠袖都在抱怨著這條路太過陡峭,水清忙著安慰,說走這裏保準四姑娘聽學不會遲了,又吩咐車夫保持速度的同時且穩些,這一來二去,吱吱喳喳倒也熱鬧。
攆子裏,對坐的兩人卻一言不發,表情各異。祁淵一張臉寒的幾乎可以結出冰來,瞪住眼前的許書顏,一動也未動一下。許書顏卻側著頭眼神不知投在了哪出,不敢與其對望,也不出聲,無論對方的眼神有多犀利,心想視作無物便好,千萬不能自亂了陣腳。
其實書顏打心眼兒並不想得罪這位祁家二爺,奈何三番四次偏巧讓兩人對上了,雖然明白就算是裝也要裝的溫溫柔柔,大大方方才好,可事實總與願違。就像昨夜在宮裏不小心傷了他,又從燕官嘴裏知道了那庸王的癖好,可這一切本來與自己也無關,卻忍不住還是說出了口,還告訴了畫樓公子,憑白給自身添了麻煩。
“四姑娘,到了!”
攆外的水清大聲一喚,許書顏隨之心下一鬆,不等翠袖和水莪來扶,已經自顧撩開了簾子,就等馬駒停住便下去。
盯住許書顏逃似的背影,祁淵鼻端悶哼一聲,冷冷道:“跑得過和尚跑不過廟,爺身上的傷,還有手臂上的牙齒印兒都給你記著的,早晚要還了去。”
祁淵這話音雖然不大,卻正好一字一句灌入了許書顏的耳際。心知自己理虧,不過蹙了蹙眉,一言不發地便下了攆子。
“咦,她怎麼比我們還先到?”
從祁家錦上園出發的攆子竟然此時才緩緩駛入了之硯書坊外的小巷,車夫剛剛才吆喝著馬駒停下,祁玉冷、陳杏兒、姚文繡、柳若彤在丫鬟們的攙扶下落了地。姚文繡說話素來直,心性兒也小,見許書顏竟已經立在了之硯書坊的門口,便指著那六駒大車,嚷嚷道:“那六駒大攆可也是祁家的麼?”
陳杏兒望了一眼,麵色略顯得有些奇怪,聲音似乎有些不悅,淡淡道:“那是二爺的攆子,平時不怎麼回園子上,你才不識得罷了。”
“是二爺的車攆?怎麼專門送了她來?”姚文繡還想問上兩句,遠遠又“軲轆軲轆”駛入一乘車攆,一幡透綠錦旗飄著,繡著“上錦”二字,一看便知是經雲拓寺而來的祁玉悠。
在雲拓寺休養了兩日,祁玉悠氣色倒是不錯,一襲廣袖百褶幅裙顯得身姿綽約,下攆時群角隨風微微揚起,很是出挑。一旁朱嬤嬤小心的攙扶著,像是對待什麼珍兒寶兒似的。
“二哥?”
看到祁淵的車攆竟停在之硯書坊門口,祁玉悠也顯得同樣驚訝,提了裙擺兩三步上前去,一手先是攬住了許書顏,衝她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一手示意水清扯開簾子,“您怎麼親自來了?”瞧著攆內斜倚的祁淵胸口處還纏了白布帶子,驚訝地又問:“你受傷了?怎麼還……”
“沒事兒,四妹妹出門有些晚了,我怕她遲了陳嬤嬤的授課就不好了,這才順帶送她一路。”祁淵看到親妹子,臉色變得柔和了不少,也並未拆穿自己身上的傷是拜許書顏所賜,“不早了,你們進去吧,我也得走了。”說完衝祁玉悠笑著揚揚手,這才示意水清驅馬啟程。
聽著“咯噔咯噔”的馬蹄聲漸行漸遠,許書顏捏住的心眼子終於放了下去,原本生怕祁淵當著祁玉悠和那兩個表姑娘若和自己鬧起來,那又豈是一個“慘”字了得。她不過是個投奔祁家的米蟲一個,竟敢弄傷了當家的二爺,就算是有宮裏的三姑奶奶撐腰,恐怕也討不了這群姑娘們的喜歡了。
“四姑娘什麼時候和二爺搭上了,他可從來不和我們這些表姑娘來往的,就算是杏兒姐這樣的標誌人物也不過是碰個冷釘子罷了……”姚文繡似乎很是嫉妒,臉色有些不悅,話說到一半般卻被陳杏兒扯了一下,這才收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