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清芷緊緊抓住王姨的袖口。
“恩……對不起,小姐,節哀吧!”
王姨的臉上滿是不知所措,就像當年一樣,低著頭不敢直視清芷的眼睛。
“……”
“小姐……”
雙手慢慢滑下,雙臂無力的垂下,輕歎一句:“王姨,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說完便走進了空曠又華麗的臥室。
進了屋,清芷全身的力氣像是一下被掏空了,跌坐在地上。十幾年來的無力與孤單,潮水般洶湧撲來,瞬間將她淹沒。一滴淚劃過麵龐,破碎成冰冷的花瓣,打碎了十七年來的堅強。隨即而來的淚珠,卻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我就隻有爸爸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有車禍?我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啊!”清芷捂著臉絕望的哭訴著。
清芷用手支起身子,費力的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衝著窗外大喊:
“爸爸——爸——嗚嗚嗚嗚……為什麼呢?嗚嗚……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和媽媽都不要我?為什麼親人都不接受我?為什麼,我明明很乖,明明……”清芷靠著牆慢慢滑坐下去,心痛如刀割,呼吸也越發越艱難起來了,淚眼漸漸模糊了視線,她感覺腦袋昏沉沉的,“為什麼?我隻是想要一個簡單的家啊!為什麼,為什麼隻是因為門不當、戶不對,爸爸媽媽就不能在一起?我們的家就要因此被拆散!……這樣的親人……好可怕,嗚嗚……爸爸……我不要一個人去麵對……嗚嗚……我、好累啊、”
從脖子上取下一塊滿懷滄桑的懷表,打開懷表,一段溫柔的“天鵝湖”不急不躁的響起,裏麵有一對笑的一臉甜蜜的佳人。清芷伸出手緩緩撫上那個長相絕美的女子,“媽媽……媽媽……芷兒要來陪你了……”
清芷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慢慢站了起來,剛要起步,一陣眩暈突然襲來,清芷眼前一花便倒在了地上……王姨此刻正在一樓,心神不寧的,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在猶豫這後終於匆匆走向清芷的房間。“小姐。”
“……”
“小姐?!”
“……”
“小姐!小姐!開門啊!”
“……”“小姐!你怎麼了,小姐?!”清芷被這聲音吵醒了,王姨焦急的聲音傳入耳朵裏。清芷想回句話,可是嗓子沙沙的,頭痛得不得了。
正在清芷頭暈眼花之際,一陣撞門的聲音傳入耳中。終於“嘭”的一聲門被撞開了。
清芷隻記得最後的視線,是王姨在扶她上床,便沉沉的昏睡過去。
——病房裏——
“醫生啊!小姐她這是怎麼了?”
“她這是急火攻心。她平時心情應該總是不舒暢,有心結,再加上今天這麼一急,有些小病就趁虛而入,隻是低燒,沒有大礙。隻是身子會虛上一陣子,得好好調養、打開心結,就沒事了。”
“哦、那就好。”“呃……”
“小姐!你終於醒了”王姨焦急的麵孔映入眼簾,清芷卻又是閉上了雙眼。十七年、十七年裏每次病倒後,睜開眼睛總是王姨這個保姆的身影。
“小姐,你這次沒什麼大礙的,但醫生說你要……”
“王姨。”清芷出聲打斷了她“今天給你放一天假,回去吧。”聲音虛弱卻不可抗拒。
“恩……那……那小姐好好休息吧!”王姨知道清芷認定的事情,她是不會改的,隻能答應了。
“嘭”的一聲門關了,清芷的堅強卻是再也維持不下去了,兩行清淚就那麼毫無征兆的流下。清芷又將目光放到了那根細細的針管上,眼中神色尖銳了許多,又是手腳利落的拔了針管。摁著針孔處,清芷搖擺的下了床。
走到了窗戶旁,看著那午後的陽光像是打翻了的奶酪,靜靜流淌在病房的地板上,粘稠。
清芷淡淡的看著這個豪華的蘭氏專用病房,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那是一種習慣了痛苦孤獨的麻木和委屈和強撐著的無奈。在三十多層高的大廈上,清芷透過玻璃向外看,下麵的人一個個米粒般大小,還有那一個個急速飛奔連成線的汽車,清芷突然感覺她離這個是非之地好遠好遠,遠的讓她更清楚地認識到,何謂‘高處不勝寒’。
突然一陣眩暈感襲來,清芷一晃,險險倒在地上。緊接著一陣冰涼感在清芷的胸口出現,清芷連忙看去,隻見掛在胸前十幾年的一個符,正在發出詭異的幽藍色。
“這……這不是媽媽當年留給我的平安符嗎?啊……好涼!”
正當清芷像將符拿下來的時候,地麵突然劇烈的搖晃起來,清芷剛想動,可是還沒等抬起腳,清芷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軟了,不,是像液體了!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模糊起來,和地麵肩好像也沒有了交際。接著清芷發現自己不能動了,甚至連眼球都轉不動。清芷看見自己眼前的鍾表,像發了瘋似的瘋狂轉動,太陽也起起落落,可是屋子裏卻仍然隻有清芷一個人。清芷胸前的符越來越冰的刺骨了,就在清芷感覺自己快要凍死的時候,突然腳下一空,清芷急速跌落……
……——景天年間九年六月——京城——
今年的盛夏不必往日,炎熱異常,甚至有很多老人小孩免疫力不夠好的,都命喪烈日之下。有些窮人家屍體處理不夠快的,很快屍體就腐爛了,於是細菌增生,疫病瞬間將席卷大地。好在病情比較好控製,沒有滿城疫病,可是無論怎樣也都比不起往日熱鬧了。大街上行人稀疏,小攤也不多了。自然地,京城裏的男男女女也都是謹守著“無事不登親友房,無病不過家門牆”這十四字真言。所以在各大商業都麵臨巨大危險,可這其中有一行生活尤為艱難!這,就是傳說中的青樓一行。
理由很簡單:小命都有危險了,誰還來這春宵一度、風流瀟灑?!美人再溫柔也沒有生命珍貴不是?——京城——倚紅居——後院涼亭——“哎呦、這可惡的天氣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好轉呀!在這樣下去,姐妹們可就沒有飯吃了!”一個紅衣女子,一手扇著美人扇,一手拄著額頭抱怨道。
“紅珊。你說會不會是……”站在她身旁的青衣女子欲言又止。
“是什麼啊?”
“是……是……是上天的暗示”
“……”隻見剛剛還坐在那裏懶洋洋的紅珊突然坐了起來,“翠蝶,你知道什麼了嗎?”
“恩?”
“你難道不知道?”
“知道什麼?”
“那……那你為什麼要那麼說!”
“紅珊……我……我說錯了什麼了嗎?我隻是覺得這天氣古怪的很,若是瘟疫死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因熱生病,這……這可太奇怪了,所以我才那麼說的。怎麼了嗎?”
“……”紅珊小心的向四周瞅了一圈,又壓低聲音說道“翠蝶、你過來。你還記不記得前些日子京城裏的傳言?”
“是那個關於‘天降女妖’的事嗎?!”
“哎呀!你小點聲!就是那件事。”
“這個、我當然知道,隻是……不會……”
“沒錯,我猜這天氣八成和那妖女有關!”
“這個……紅珊,畢竟隻是謠傳,不可信啊!”
“這個絕對是真的,因為我親眼看到了!”
“什麼?!親眼看到!”
“恩、”紅珊又四處看了看,又壓低了聲音“而且……這女妖就在咱們倚紅居。”
“什麼?!你說……”翠蝶的身子不可見的輕輕顫了一下。
“你沒聽錯,就是兩天前的事,咱們回你房裏細細講來。”
“那好,我們走……”——另一間房裏——
“呃……”清芷此刻正躺在床上,眉頭緊緊地皺著,仿佛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臉上也漸漸布滿了汗珠。清芷此刻能清晰的感到,自己渾身上下都像被拆了般疼痛,可是眼皮像灌了鉛,就是睜不開。終於一陣掙紮後,一絲光線進入了眼中,可隨之而來的,是讓她訝然的畫麵。隨著睜開角度越來越大,清芷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床上,床梁是紅木雕刻的,還披著粉紗。儼然一副古色古香的模樣。清芷心頭漸漸浮現一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