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曾來過這片海岸,所以很清楚加那利群島和佛得角群島都離此不遠。然而由於我們既沒有儀器可以測量出我們這時所在的緯度,又不知道或是記得這些群島是在什麼緯度,當然就不知道該往哪兒航行,也不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離開海岸駛向海島。不然的話,我會很容易找到這些海島。我現在惟一的希望是繼續沿著海岸航行,一直走到有英國人做生意的地方,隻要能遇到來往的商船,我們就會被救起帶走的。
我估計,我們所處的地區一定是在摩洛哥帝國和黑人國家之間。這一帶荒涼無人,隻有野獸。黑人因懼怕摩爾人而放棄了這個地區,向南遷移。摩爾人由於這裏的荒蕪,不願在此居住。另外,使得這兩個民族都舍棄了這塊地方的另一個原因,就是這裏盤踞著無數的猛虎、獅子、豹子和其它猛獸。摩爾人隻把這兒當狩獵的地方,每次來,都像開來一支軍隊,至少有兩三千人。真的,我們沿著海岸航行了差不多一百多海裏,白天看到的是一片荒蕪,杳無人煙,夜晚聽到的隻有野獸此起彼伏的咆哮。
有一兩次,在白天,我仿佛遠遠看到了加那利群島上泰尼利夫山的山頂,很想冒險駛過去,但是試了兩次,結果都被逆風吹了回來,而且海上的風浪很大,小船也走不了。因此,我決定按照原來的計劃,繼續沿著海岸行駛。
離開了那個地方之後,我們有好幾次不得不上岸取淡水。特別是有一次,大清早,我們來到一個小岬角,拋了錨。這時正好漲潮,我們想等潮水上來以後,再往裏駛。佐立的眼睛比我尖,突然低聲叫我,讓我把船開得離岸遠點。他說:“你看那邊有一個可怕的怪物在小山下睡覺哩。”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一隻大獅子躺在岸上的山影下。我說:“佐立,你上岸去把它打死吧。”佐立顯出很害怕的樣子說:“我去打死它?它會一口把我吃掉的。”於是我不再說什麼,隻叫他不要動。我把最大的一支槍拿到手裏,裝上大量火藥,又裝了兩顆大子彈,放在一邊。然後又把第二支槍裝上兩顆子彈,再把第三支槍裝上五顆小子彈。我拿起第一支槍,盡力瞄得準準的,對著獅子的頭開了一槍,它正用一隻前腿擋著鼻子躺著,子彈打過去,正打在它膝頭上,把腿骨打斷了,它猛然驚起,先是大聲咆哮,等發覺腿已經斷了,又跌倒在地,接著又用三條腿站起來,發出恐怖的吼叫聲。我見沒打中它的頭,不由吃了一驚。這時那獅子似乎想要跑開,我急忙拿起第二支槍,對準它的頭部又開了一槍,隻見它頹然倒下,輕輕吼了一聲,一個勁兒在那裏掙紮。這時候佐立的膽子也大了起來,要求我允許他上岸。我說:“好,去吧。”於是他便跳到水裏,一隻手舉著支短槍,一隻手劃著水,走到那東西的跟前,把槍口放在它耳朵邊,向它的頭部又開了一槍,結果了這隻怪獸的性命。
這件事,對我們,隻能算作一種消遣,因為獅子肉不能吃。為了這麼個無用的東西耗費了三份火藥和彈丸,太不劃算,為此我有點後悔。可是佐立說他一定要從它身上弄點東西下來,於是他走上船來,叫我把斧子給他。我說:“幹什麼,佐立?”他說:“我要砍下它的頭。”可是他卻沒能砍下獅子的頭,隻砍下獅子的一隻腳帶回來。那隻腳大得令人稱奇。
我心想,獅皮也許對我們有用,便決定想辦法把它剝下來。佐立和我便跑過去剝皮。佐立幹這個比我高明得多,我是完全不知道怎麼下手。我們足足花了一整天的工夫才把它剝下來。我們把皮晾在艙頂上,不到兩天就完全曬幹了。後來我便墊著它睡覺。
這次停船之後,我們一連向南行駛了十多天,我們的糧食漸漸減少,隻好省著吃。除了不得已要取淡水,我們很少靠岸。我的計劃是要把船駛到非洲海岸的岡比亞河或賽內加爾河,即駛到佛得海角一帶,希望能在那裏遇到歐洲商船。萬一遇不到,我就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了,隻有去找找那些群島,或是死在黑人手裏了。我知道所有駛往幾內亞、巴西或者東印度群島的歐洲商船,都得從這個海角或這些群島經過。總之,我把我整個命運都押在這惟一的機會上了,如果碰不到商船,隻有死路一條了。
我抱著這種決心走了十天,就看到了有人煙的地方。有兩三個地方,在我們的船駛過時,可以看見一些人站在岸上望著我們。他們都是黑黑的、一絲不掛。有一次,我很想上岸接近他們,但佐立卻勸阻我說:“不要去,不要去。”不過我還是把船靠近岸邊,以便和他們說話。他們也沿著海岸跟著我們的船跑了一程。我注意到他們手裏並沒有武器,隻有一個人手裏拿著一根長竿。佐立說,這是一種鏢槍,他們可以把它擲得又遠又準。所以,我們隻好離得遠遠的,盡量用手勢和他們交談。我特別做出向他們要食物的手勢。他們讓我們把船停下,表示要替我們取些肉來。於是我落了頂帆,把船停了下來。這時他們當中有兩個人向村子跑去,不到半個小時,就又跑了回來,帶來兩塊幹肉和一些穀類。這些大概都是他們的土產品,但我們卻都認不出是什麼東西。我們很想要這些食物,但怎麼把它們拿來卻成了問題,因為我們不敢靠近他們,他們也同樣害怕我們。最後他們想出一個兩全的辦法,把東西放在岸上,遠遠地躲開,等我們把東西拿上船後,再走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