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我們的爸爸媽媽就離婚了，雖然我當時哭得昏天暗地，但他們卻視而不見，還是在那張紙上簽了字。
我看到紙上的他們，應該是結婚前的合影吧，媽媽靠在爸爸的肩膀上，笑靨如花。我看著，看著，居然發現媽媽大而明亮的眼睛裏，隱藏著一絲淡淡的悲傷，好像，她正在看著誰，戀著誰。好像，她一直都不曾開心過。
我想，這也是他們離婚的緣故吧。
所以，我不再哭了，任由哥哥牽著，走到媽媽麵前。
哥哥緊緊地拽著我的手，對著媽媽，一臉堅定地說∶“媽，我會好好照顧妹妹的！”
這時，我又發現了媽媽眼底的那抹悲傷，一閃而過，淡得模糊。
媽媽一直在不停地流淚，她白皙纖細的手摩挲著我的臉。
“語晴乖，要聽哥哥的話，媽媽以後再來看你！”她說完，就拿上行李箱，決然地轉身，沒有再看這裏一眼，就走了。
自從媽媽走以後，爸爸開始不管不顧地抽煙，喝酒。經常是淩晨才回家。
清楚地記得，那個晚上，黑色的夜晚。
我正沉浸在甜甜的夢中。突然，一股強大的外力把我拽了起來。
黑暗中，我模糊地看到，爸爸暴躁的表情，他粗暴地扯著我的頭發，兩眼泛紅，像一隻被惹怒的野獸，處在即將爆發的邊緣。
我被這莫名其妙的恐怖氣勢嚇壞了，肩膀在瑟瑟發抖。
我吃痛地哭喊著，肩膀使勁掙紮，想要脫離他的鉗製。
可是卻被抓得越來越緊……
恐怖，驚慌，害怕。一瞬間襲占了全身。
我哭著，喊著。
“哥！哥！快來救我！”我的手在胡亂揮舞。
這時候，他發怒了，雙眼通紅，我仿佛看到那種噬血的紅。
他大吼一聲，重重地甩了我一巴掌。
“哥哥？哼！他不是我兒子，不是我的兒子！”他發狂地叫。
下一秒，他又安靜下來，在喃喃自語。
“對啊，他本來就不是我兒子，我和麗收養他，這個我是知道的呀！”
我看著他自言自語，心裏的恐懼還在繼續。
又仿佛在一瞬間，他的眼睛射向我，眼神犀利。是一種我並不熟悉的眼神。
“爸？”我試探地問。
“不要叫我！你！不是我的女兒！那女人，騙了我半輩子！算什麼？哈？倒底把我當做什麼了？就這樣子被她耍？我付出這麼多，換來的是什麼？嗬嗬！真傻，真傻，真的好傻啊……”他說著，突然怪叫一聲，暈了過去，倒在地上。
爸在說什麼？
一定是弄錯了！我怎麼可能不是他的女兒呢？
這個從小就這麼疼愛我的男人啊！
可是，為什麼他的表情是這麼痛苦這麼絕望呢？
剛才，他對我好凶！他從來都沒有這樣對過我！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是他的女兒！
也許，他是喝醉了，他想媽媽了吧。
媽自從走了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過。
她曾經承諾說會回來的，可是她卻連一個電話也沒有。五年了！我再也沒有看到她，已經五年了！也許再久一點，我會不自覺地忘掉她吧！
應該恨她嗎？
我不知道！
淚水悄悄地滑落，我無力地靠在冰冷的牆上。安靜地落淚。
“語晴！哥哥回來了。”伴著溫和的聲音，我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淡淡的肥皂香和清洌的薄荷香撲麵而來，這股讓我依戀和安心的味道。我疲憊地靠在他懷裏。像什麼事也沒發生。
“哥，去哪裏了？”我撥弄他衣領上的扣子，輕輕地問。
“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他邊回答邊用指腹輕輕地拭著我的嘴角。
“唔？”我疑惑地看他。
我看到他似乎在躲閃我詢問的眼睛。
嘴角都出血了，我幫你擦藥吧！”他慢慢放開我，站起來要走。
我轉身緊緊地抱著他，雙手攬在他的腰上，頭貼在他堅硬的胸膛。悶悶的說：“不許走，我不要離開你！”
他也抱著我。低頭與我對視，溫柔地說，
“乖，我去拿藥。”
“不要！”我堅持著。手攬得更緊了。
他歎息了一聲，就牽著我走出房間。
我感覺著來自手心傳來的溫暖，心裏不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