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叫,已經晚了。好險!銅鑼就在她的身邊,如果她反應快,及時敲響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不能讓她認出我,我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快撤離。

但走了兩步,秦莫又有些後悔。

這秋天的夜晚,已然有著寒意,看她薄薄的衣衫,若是在院中定定地站上兩個時辰,受了風寒怎麼辦!

一咬牙,秦莫又回轉,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抱著她進了屋。

他能感到她無力的掙紮和抵抗,她的眼神憤怒而無奈,緊咬著牙關,像一個被捆綁四肢任人宰割的羔羊,那麼的楚楚可憐。

把她溫軟如玉的身體放在床上的那一刻,她的臉更加蒼白如紙,她絕望地閉上了眼,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就著微弱的燈光,秦莫看到她的眼角流下兩行清淚。

“不要害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兩個時辰後穴道會自動解開。你隻管好好的睡一覺就是,其他的什麼都不要想!”秦莫柔聲地對她說,然後拉過她身邊的被子為她蓋好。

她一下子睜開眼,驚異地望著秦莫,有些不相信的樣子。

但願她沒有聽出我的聲音。秦莫暗想。

“我希望這件事姑娘不要聲張,否則傳出去對你的聲譽會有影響。”秦莫提醒她後轉身快步離去,輕輕合上了門。

走到院中,有一股奇異的芳香撲鼻而來,秦莫這才發現,憐香剛才站立的前方,不知何時一朵曇花悄然綻放,泛著冷白的光芒,那花瓣和花蕊似乎都在微微顫動,豔麗動人。原來,她深夜出門,就是在等待曇花的開放。

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她在冷酷的現實麵前終日以花為伴,把孤獨淡然的生活過得如此有滋有味。秦莫的心裏竟莫名地生出和仇恨毫不相關的敬意。隻是此地不宜久留,不容他想得太多。於是他一躍飛出了院外,趁著夜色回到了貴雲閣。

第二天午後,秦莫去“冷香苑”一探究竟。

憐香見到他,愣了一下,但隨即浮上淺淺的笑,燒水去了。

她的一愣,是因為昨夜“黑衣人”的襲擊,見到我有些不自然,還是她識破了我的身份對我居然這麼快就登門拜訪的愕然?

“昨夜睡得可好?”秦莫貪婪的吸著玫瑰花瓣的清香,看似無意中問道。

“當然睡得很好!昨夜的曇花開了,可惜你沒有看到!”她微低下頭,輕描淡寫地說道。杯中熱茶升起的薄霧朦朧了她的雙眼,更顯得清眸如水,恍惚如在夢中。

昨夜曇花開放的時候,她正躺在床上,不能動也不能說。曇花一般會開三四個時辰。難道她穴道自解後,不顧驚嚇,又去看了曇花?

這話倒滴水不露。她沒有提及昨夜之事的隻字片語,相反還用曇花一詞掩飾得恰到好處。

她的定力還真是好!

秦莫不禁想起她昨夜憤怒的眼神、緊咬的牙關、落下的清淚,那是一種無聲的抗拒和不屈。可她卻獨自承受了下來,沒有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他。

這麼多年來,她就以這種隱忍的方式來對待不公的命運和無限的委屈的嗎?

是對我不夠信任,還沒有達到可以傾訴的地步?還是害怕我知道後對她產生一些誤會,抑或是她根本知道就是我卻不點破?

秦莫真的有些糊塗了。猜疑一個人是一種愁情煩緒,也許是自尋煩惱。

可不知為何,他忽然那麼在乎她的心情,那麼在乎她的感受。甚至希望她能向他毫無保留地傾吐:“這些年,我過得很苦……昨夜,有一個黑衣人。”然後,他就安慰她:“不要怕!以後有我!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我是怎麼了?依照楚暮雲對她的冷淡不受重視的態度,我完全可以取消接近她的計劃。可我卻鬼使神差地在挖掘一個沒有意義的陷阱。

她那麼的可憐,那麼的楚楚動人,我對她的感覺已完全超出了同情和憐憫。這不是我的本意。

一直以為我是冷酷無情的劍客,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動物,沒想到我也會有柔情,我也會動情。這出戲該如何收場?我不知道。

秦莫邊沉思邊等待她的開口。

可她什麼也沒有說,所以秦莫也什麼都沒有說。

他們就那樣靜靜地坐著,慢慢地喝著茶,任時光一點點流走。空氣中浮動著花瓣的香味。他們誰都不肯驚擾了這美好的瞬間。

偶爾她會含笑抬起頭,看他一眼,然後慌亂地低下頭,後悔衝他投來了眼眸,於是臉頰上便暈染出兩片淡淡的桃紅。

喝完茶,憐香送秦莫出門。打開院門後,他們都吃了一驚。

惜玉正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院門口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