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寫著“警察”的黑色挎鬥邊三輪,呼嘯而來,七歪八斜的停在了這家商店的不遠處。十來個穿著白色上衣,藍色褲子,蓋著大簷帽,衣領上繡著紅色領章的警察從三輪上跳下,火急火燎朝著車站內奔跑而去。
“哎呀!站裏麵出什麼事了,來這麼多警察。”坐在商店玻璃櫃台後麵的胖老板娘聽到動靜,趴在櫃台上探出滿是肥肉的身體朝不遠處候車站大廳望去。
陳旭倚靠在他的行李堆上,仿佛這些警察要去查的殺人案跟他無關,他淡然的聽著收音機裏放出的老歌,順著節奏抖著腿,全神貫注的舔著綠豆冰棍,把鑲嵌在冰棍裏麵很甜很香的豆子一粒粒舔出來吃掉,這種兒時的味道越吃越上癮,他已經吃到第三根了。
陳旭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菲林膠片相機,重量不輕拿在手裏很有質感,這台相機就是那個女孩用來偷拍設計圖的間諜相機。是間諜相機其實有些過了,它就是一台德產的祿萊膠片旁軸相機,用的也是普通的柯達膠卷,非常的精致巧。
陳旭在解決了那個女孩後拿走了她的背包,裏麵除了一些現鈔和換洗的衣物以及一本西遊記,就隻有這台膠片相機以及三個已經用過的膠卷了。
這台相機沒什麼,不過這些膠卷卻大有文章可做,如果能洗出來沒準能現什麼一些情報。
就在這時一輛1吉普車咆哮著從十字路口拐出來,車身髒得好像剛從泥潭裏拉出來一樣,四個輪胎裏糊滿了黃泥巴和雜草,車身上也遍布泥巴斑點,惹得路旁行人紛紛側目。
吉普車在距離商店不遠處急刹停住,一個身著綠色軍裝,頭戴解放軟帽,穿著回力鞋,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漢子匆匆下車。
中年男人擼起左手衣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然後站在吉普車旁焦急的手搭涼棚四下張望,顯然是在找什麼人。
陳旭急忙把相機塞回到了口袋裏,身為一個情報員的直覺,在這個中年男人下車的那一刻,雖然兩人從沒見過麵,但是通過以前那個陳旭帶去蘇聯的全家福照片和眼前這個男人一對照,現在的陳旭就已經認出來這人就是自己的親大哥了。
陳衛國掃視了一遍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廣場,左看看又看看,滿廣場的人都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唯有不遠處商店旁邊整齊擺著六個行李箱的一個穿著西裝的帥氣後生看起來有些眼熟,滿懷疑慮的走了過去。
“五……是你麼?”陳衛國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外表光鮮的年輕人,有些底氣不足的喊了聲。
自家最的弟弟被送去蘇聯的時候,才是個剛上初三,身高不過一米五的孩子。當年陳衛國帶著陳旭一路北上內蒙古,在滿洲裏狠心把哭得涕淚橫流的陳旭抱上開往蘇聯的火車,然後自己下車讓弟獨自一人出國,他就覺得自己永遠失去了什麼。現在看到這個身材健碩比自己還高出半個頭年輕人,很難和當年那個身高不到自己胸口的弟弟相匹配。
“我隻是想看看大哥什麼時候才認出我來,五年沒回國,我變化有這麼大嗎?”陳旭摘掉蛤蟆鏡,露出一個經典的微笑,伸出雙臂給了自己大哥一個擁抱。
陳衛國先是一愣,心中的遲疑頓消,哈哈大笑著上前著和陳旭抱作一團。然後扶著陳旭的手臂上下打量著自己這位留學歸來的兄弟,淚眼蒙蒙連連點頭道:“長高了!變帥了!我差點沒認出你來。”
陳旭近距離觀察著自己這位大哥,雖然臉上表現出一副久別重逢的欣喜表情,實際上當他看到初次見麵的大哥滿臉疑惑朝自己走過來的時候,自己緊張的心髒狂跳不止幾乎都要從喉嚨裏蹦出來了,即便是上輩子最凶險的戰鬥都沒讓他這麼緊張過。
陳旭上輩子孤兒一個,從來沒體驗過什麼親情,現在陡然讓他去接觸這種陌生的感情,實在讓他提心吊膽。他對陳家人或許還沒什麼感情,但陳家人對自己卻是實實在在的親情,所以他就算是演戲也要把這個角色演足了。
畢竟陳旭現在的身份是他立足於這個時代的根本,這個出生於權勢家庭的身份是他未來計劃最重要的基礎。正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不需要再重頭開始奮鬥,無形中可以讓他省去很多的麻煩。
剛才抱著大哥,感受到親哥哥身體散出來的體溫,在大哥慈愛目光的注視下,陳旭這個成年的老靈魂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安心,殺人之後躁動的情緒不再需要刻意的去壓製,自然而然就平靜了下來。
陳旭突然覺得或許自己根本不用演戲,按照自己本來的性格來行事也不會出問題!雖然他的性格很強很固執,但無論他的性格如何爛,相信家裏人都會遷就他的。
陳旭在火車上的時候,至少想了一萬種在見到親人之後怎麼進行對話交流的方法,以免自己露餡被看出身份來。有了足夠的演練,陳旭本來以為自己會侃侃而談,將親人久別重逢的氣氛炒熱起來。
哪知道真見到親大哥了,他才現自己除了傻笑之外,竟是啞口無言不知什麼好。
陳旭在家裏排行老五,上麵還有三個哥哥,一個二姐。不過老三老四當年一個踩了裸露的電線當了電打鬼,一個掉井裏也做了短命鬼,陳家輩裏也就隻剩下大哥陳衛國、二姐陳新華和陳旭三兄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