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寒夜,如絮般的雪片伴隨著陣陣寒風旋轉著從天而降,細細密密的落在地上發出簌簌的聲響。不過個把時辰,素日金碧輝煌、氣勢恢宏的皇宮已是銀裝素裹雪白一片。
十步一隔的雕花宮燈發出淡淡的暈黃光芒,映襯的滿地落雪晶瑩剔透。
椒鸞殿內十分安靜,兩個身著粉色宮裝的宮女正輕手輕腳的往火盆裏添碳。寢殿中間高約三尺的金鏤龍鳳香玉爐內散出極為輕淡的薄煙,白色的煙霧很快在寢殿內散開,發出若有似無的香氣。
“我的好小姐,奴婢才離開一會兒的功夫,你怎麼把窗戶打開了,你那身子還要不要養了?”淩雨拿著一個紫檀木盒從屏風後走出來,看見窗戶邊軟榻上的女子便驚了一跳,趕忙走過去把窗扇合上。
女子慵懶的倚在軟榻上,雙手捧著暖爐,身上蓋了兩層厚厚的錦被,不在意的笑了笑沒說話。
“你還笑,自己的身子骨怎麼樣自己都不清楚麼?哪一天奴婢定會被小姐氣死的!”淩雨嘟著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往裏掖了掖被角,眼眸一轉,瞪向筆直的守在床邊的女子。“淩雪,你怎麼能任由小姐吹風?”
淩雪隻麵無表情的回她一眼,一言不發。
“哪兒就那麼嬌貴了,不礙事的!”安莫璃抿唇笑開,揶揄道:“隻是你再這樣下去,當心變成嘮叨的老太婆!”
淩雨歎氣道:“要是奴婢能把小姐嘮叨得多愛惜自個兒一點,就算變成老太婆也值當!”她拿起放在軟榻上的紫檀木盒,勸慰道:“今日天寒,等奴婢續添了紫凝香,小姐就早些安置吧!”
安莫璃點點頭,伸手拿過矮幾上放的書翻了開來,讀了片刻,目光不禁鎖定在幾句上麵,隻見上麵寫道:“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雲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雷霆乍驚,宮車過也;轆轆遠聽,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盡態極妍;縵立遠視,而望幸焉;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
她從未想到過,這幾句詩詞竟會成為她日後的生活寫照。世人隻見後宮妃嬪的奢侈氣派,又有幾個人問過深鎖在宮中的女子是否心甘情願,是否快樂?
一入宮門深似海,除非蒙德恩準,否則終其一生都要活在這紅瓦黃牆的牢籠。
至少她所見的幾個尚留在宮中的太妃沒有哪個是快樂的,陪伴她們的隻有無盡的空虛清冷和早已成為過往的榮寵。一想到這裏,她便有種強烈的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的念頭。
從她有記憶開始,爹爹和娘親就把她護的緊,在她住的地方總是有數不清的虎賁軍日夜不停的巡邏。因為臉上的胎記,她從未想出去過外麵的世界。許是入宮不久,她的心裏總是難以平靜,竟異常的渴望去外麵看看。
兀自入了神,她絲毫不覺寢殿內的宮女都低頭恭敬的靜靜退了出去,連帶著貼身伺候的淩雨和淩雪。
殿內寂靜無聲,直到她的眼角晃入了一抹金黃色,下意識的抬眸,頓時驚了一跳。“皇上?”他悄無聲息的出現,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驚喜沒有,驚嚇倒是不少。
待反應過來,她才忙放下懷裏的暖爐,準備起身行禮。
男子身穿明黃便服,淡漠犀利的雙眸掃過來,薄唇微啟:“皇後當真無愧於風絡國才女之稱!”清冷的聲音,平板淡漠的語調,聽起來倒是有幾分譏諷之意。
端雅的笑容微僵,她努力忽略他話裏的意思,幹巴巴的回道:“謝皇上誇讚!”欲要起身行禮的動作頓住,她垂眸又若無其事的重新倚回了軟榻。冒雪前來,隻為了諷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