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午膳時辰已過,獨孤司曜仍是端坐在案前批閱奏折,沉靜的麵容顯得冷肅甚至是嚴厲。案上的奏折並不多,但是個個棘手。國庫空虛,賑災無錢,屯兵無餉,吏治敗壞,貪贓舞弊,將士懈怠…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在他未接下皇位之前就早已經對這些了然於心。而所有的這些折子是朝中僅剩的一些盡忠職守的忠臣所奏。換言之,朝中大部分官員都是各懷鬼胎,領著朝廷俸祿,而疏於政績,專門玩弄權術之徒。
而最甚的便是當朝內閣大臣之首的安國公安嘯遠,他手持先帝禦賜的免死金牌,握有軍政大權,私下裏更是訓練了一支近萬人虎賁軍,其中不乏一些死士。
父皇在位時,幾乎把朝中大事全權交給安嘯遠處理,更欽命其他兩個大臣組成內閣府,全力輔助安嘯遠處理政事。父皇並非荒淫無道,隻是生性軟弱,敦實寬厚,心不在此,卻又在年幼之時迫於無奈登基為皇。
安嘯遠正是抓住了父皇無心朝政的弱點,步步為營取得了父皇的信任,讓父皇在精疲力竭之時以為找到了救贖,最終掌握了朝廷大權,這其中被安嘯遠迫害的忠臣更是無以計數。如今的風絡國早已是表麵繁盛,內裏腐敗。
手持朱筆寫下批示應對之策,額頭傳來一陣輕微的眩暈感,眉頭一攏,他伸手揉捏了一下雙邊的太陽穴,而後繼續低頭書寫批示。
“皇上,要不要奴才去請禦醫來?”貼身太監李承應忙上前詢問。“奴才看皇上今兒個總是頭疼…”
聽到禦醫兩個字,獨孤司曜忽的想起臥病在床的安莫璃,頭也不抬問道:“皇後如何了?”
“呃…奴才不知!”李承應愣了一下,又忙道:“奴才這就差人去問問!”
“不必了,朕過去看看!”漫聲的話直覺的脫口而出。
李承應錯愕片刻,不確定的小心詢問:“奴才這就命人準備龍攆?”
獨孤司曜持筆的手一頓,從奏折中抬頭。這已經是第幾次了?成親半載有餘,每當他被國事所擾,思無應對之策時,總會不自覺的想到椒鸞殿。隻有在那裏,他才能獲得奇異的平靜和充盈的力量。
她是安嘯遠之女,他該對她有所防備的。可憶及那雙沉靜內斂的雙眸,卻太過平靜空靈,無欲無求。她安分的待在椒鸞殿,甚少踏出殿門。每日也隻是讀讀書,除此之外,並無其他消遣。那嬌弱的身子,像是陶瓷雕出的,在冬日更顯脆弱,多數的時候都是在軟榻上休息。
倒是母後,不知是否顧忌到安嘯遠,一入冬,便免去了她給母後晨昏定省的例行請安。
“皇上?”貼身太監李承應著實揣測不出聖意。
他低頭批改完手中的奏折,起身說道:“擺駕椒鸞殿!”對她,他暫且沒有任何的應對之策,一切隻憑直覺。
“這個醜八怪是誰?”
“她就是你們說的那種藥人?”
“喂,醜八怪,你知不知道你的血都是藥味兒?不信你喝喝看?”
“我才不要這個醜八怪藥人當我的娘子…”
安莫璃知道此刻自己正陷在過去的噩夢裏,她的頭腦雖是昏沉朦朧,意識卻有一絲的清醒。但是陳年舊夢像一張沉重繁密的無形網,緊緊的把她纏繞在過去,讓她無法掙脫。
她拚命的想讓自己醒過來,緊閉的眼皮卻無論如何睜不開,白皙的額頭上因用力掙紮而滲出細密的汗珠,浸濕了額邊的碎發。她控製著自己,不讓自己因為恐懼而發出任何的聲響,她不想被淩雨淩雪知道自己夢到了過去。
床邊,淩雨蜷坐在鞋塌上單手支著額頭正打盹,自然沒有發現安莫璃的異常。
當獨孤司曜站在床邊時,隻見她一張玉顏紅霞暈染,蛾眉緊蹙,像是很痛苦的樣子。他的眉心不禁微微攏起,不是命人宣了太醫,怎麼看起來反而比今早更嚴重了?
“要讓這個醜八怪做我的娘子,除非把她臉上那塊難看的東西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