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覺慧難得主動開口,畢竟現在林舒的神色很不好看。
林舒悶悶地應了一句:“沒事……”
手裏還緊緊攥著覺慧的左手,林舒能夠感覺到他掌心的熨燙,跟微微濕意。她緊張地鬆了手,抓了這麼久,覺慧會不會生氣?
林舒抬眼慢慢地瞄向覺慧的臉,看到他竟微微笑著看向自己,陽光照著他的側臉,讓她不由眯了眼。
他的側臉輪廓真好看,就跟畫裏描繪的一樣,但凡俊美男子該是什麼模樣,他便是什麼模樣。
這麼完美的一副皮相,卻怎麼就做了和尚呢?
林舒好奇,便很想知道,她猶豫了很久,終於開口問道:“慧慧,你為什麼要出家當和尚啊?”
覺慧微微眯眼,似是回憶。
“師傅曾跟我說,當時正值胡軍禍亂中原,我父母不小心遺棄了我。師傅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路邊的草叢裏,餓得奄奄一息。師傅心中慈悲,將我抱了起來,成日裏帶著我去往百家討食米湯,奶水,總算是將我養活了過來。”
“我不知生身父母是誰,那許多年來也沒有人願意真心領養我,於是,我便在六歲那年選擇了出家。覺慧也是師傅那時候替我起的法名。”
“那你六歲之前叫什麼?”林舒好奇,覺慧不是說,他記事起隻記得他有覺慧這麼一個名字嗎?
“六歲之前,師傅秉著生身父母取名的原則,並不曾與我起名,素日裏他要喚我,便叫我兒。”覺慧平靜地說道。
林舒心疼了,那該多可憐,連個名字都沒有,成天跟著和尚們在一起,怕是童年也很無趣吧?
“那你小時候玩什麼啊?”林舒還是忍不住好奇,開口問道。
覺慧卻是倏然笑了:“未有出家之前,師傅並不曾從嚴管束過我。我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跟著村裏的孩子們,上山掏鳥,下河撈魚。有時候糧食緊缺,餓得厲害了,也會跟著孩子們一同去到很遠的地方,偷挖別人家地裏的番薯。”
啊咧!林舒扶了扶歪掉的下巴,沒想到覺慧成為大師之前,居然也有著這種“黑曆史”……
“那你那時候,有沒有想過娶媳婦?”林舒歪著腦袋,趁勢追問。
覺慧臉上的笑容收住,竟是染上了淡淡的悲傷:“那時候,村子裏的嫁娶,都是背著人的,生怕被胡人發現了誰家有年輕姑娘。而我那時候,還小,並不曾想過這事。”
林舒又問:“那當時,怎麼成親啊?你給我說說唄。”
“新娘子都是蒙著蓋頭,由著家裏人,趁著夜黑一路背到夫家,然後躲在家裏拜個堂成親,就算是成了。”覺慧說道。
林舒臉上浮起一絲壞笑:“慧慧你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你是不是有偷看過啊……”
覺慧卻是一臉一本正經地搖頭:“曾經村子裏有個叫虎子的人,他很喜歡湊熱鬧,這都是他跟我說的。”
“嗨!”林舒大感失望,正打算甩手撚草,發現自己還抓著覺慧的手,趕緊地鬆開了。
為了掩飾這份尷尬,她又開口說道:“慧慧,你以後會還俗嗎?”
覺慧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一時間也開始認真思索起來:“未來尚無定論,且看吧。”
林舒噘嘴,這和尚說話老文縐縐的,感覺有時候溝通起來,還真是麻煩。
兩個人一人站著,一人坐著,靜靜地呆在山崖之上,吹風。
半晌,林舒覺得這氣氛太壓抑了,忍不住開口:“慧慧,你冷嗎?”
身上驟然多了一層溫暖,林舒能感受到身上衣裳傳來的淡淡檀香味。
“施主,這樣還冷嗎?”覺慧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問候,驚豔了林舒一時怔忪的心。
林舒經不住內心一陣歡喜,回眸衝著覺慧傻笑:“慧慧,你真好!”
覺慧微微笑了:“願施主一世安然。”
林舒:“……”溫情一瞬就被破壞了。
替她蓋好衣裳之後,覺慧就站離了林舒,兩個人之間陡然拉開的距離,讓林舒心裏憋屈一樣的難受。
她忍不住開口問道:“慧慧,我問你,如果你以後還俗了你想做什麼?”
覺慧似是被她問住了,靜默了片刻,方才說道:“去做一些善事吧。”
林舒:“……”
林舒不甘心,又問道:“那你就沒有想過成親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嗎?慧慧,你心中有牽掛的人嗎?”
覺慧怔愣,心有牽掛,那是怎樣的心情?
他老實地開口:“貧僧不知道,心中有牽掛,是怎樣的,還請施主告知。”
林舒看著他這一副老實求答案的表情,實在無奈,隻好壓下心裏的情緒,耐心地給他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