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逸一讀完她的唇形,整個人就有些懵了,這是個什麼法子?
不過,他心裏還是心心念念著想要聽到聲音,是以還是依著林舒的要求乖乖照做。
畫麵一時有些滑稽,可林舒卻看不到,她隻在心裏想,想著此刻的尹天逸該是怎樣的一副畫麵。
等到尹天逸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他準備好了,林舒這才輕輕彈起了第一個音調。
“錚”的一聲,音律的顫動,很快就隨著木筷傳到了尹天逸的下頜骨,通過骨傳導,沉靜了二十年的世界,乍然又響起了聲音的旋律。
他眼泛著驚喜的淚花,目不轉睛地盯著林舒。
林舒麵上始終帶著微微的笑意,纖纖素指不停地來回勾著琴弦,奏出一個又一個動人心弦的曲調。
她奏的還是那首最眷戀的鳳求凰,琴音幽幽,混著她的心事,一股腦地都被尹天逸一絲不差地聽了去。
尹天逸心下觸動,念著自己與她相似的遭遇,又感念她能想出這麼個妙法,心中的那根弦,不知何時也顫了一下。
一曲奏罷,林舒撫停了琴弦,斜睨著眼,看向尹天逸。
她眸色一片暗沉,本就無波,可此時這麼看來,卻像是有著千萬般的風情,叫尹天逸一時看癡了。
他心知她看不見自己,可還是漲紅了一張臉,囁嚅著吐出嘴裏咬著的筷子,別開眼望向左腳尖觸及的地毯,有些坐立不安。
“世子爺可聽見了?”林舒的聲音清冽幹淨,像是山澗泉水。本是能夠撫慰人心靈的聲音,可尹天逸此刻依然無法聽見,加之他又沒敢看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有說話。
是以,屋子裏一時間安靜下來。
躲在門外的張媽媽自然是又好奇了,她踮著腳偷偷湊到那被她拈出來的小洞上,撅著屁股朝裏麵看,隻看到兩個人坐在紗幕後麵,現出來些隱約的影子,至於旁的,她則看不清了。
好奇心就像隻小貓一樣,在張媽媽的心底撓啊撓,可她終究顧忌著裏麵的尹天逸,在偷摸著看了一會兒,還是沒看到啥驚爆眼球的事情後,偷摸著溜走了。
林舒也覺出來些不同,這尹天逸是怎麼了?怎麼都不回答自己?難道他沒看見自己說話?
這樣一想,林舒不由伸了手朝著某個方向摸了過去。
乍然被人碰觸,還是這麼軟軟的觸感,尹天逸的整個身子都繃得緊緊的。他的腦袋像是固定了一般,依舊斜眼盯著自己左腳尖邊的地毯,至於林舒帶給他的碰觸,讓他本就有些燒紅的臉,燙得幾欲滴血了。
“世子爺?”林舒覺得奇怪,按理來說,自己這都連著說了兩次話了,他再如何,也該注意到了啊。怎麼這時候還沒給自己回應,難道,他一直都沒看自己?
心底一想,林舒當下動了手,她往那邊摸去,果然摸到了尹天逸側過去的臉,她有些惱火,這丫的!如今聽不見自己說得話,連看自己都懶得看了!
她用力一掰,手背上就多了一層溫暖,熟悉的觸感,叫她微微放鬆。
尹天逸也知道自己方才逃避的模樣,定然太不男人了。
他甚至都沒計較她剛剛掰他臉的無禮行徑,他隻是牽了林舒的掌心,細細地在她手上撒謊:“久未聞音律,今日重聞,心下激動,一時有些出神,莫怪。”
林舒感受著他寫這些話時候的顫抖,心底輕歎:可憐見的,她忽然覺得自己這一世跟尹天逸,要想好好談一場戀愛,絕對的不輕鬆!
這廂林舒還沒感歎完,那廂就聽得有人翻窗入內的聲音,再聽那人吊兒郎當的腳步聲,林舒頓時明了,是原主的冤家來了。
至於為什麼說是冤家呢?因為這人雖然救了小時候的林舒,卻也害得林舒自小就失了明。後來,這人又將林舒寄放在這玲瓏坊內,說是讓她好好兒的,安然地度過餘生。可你見過有人在玲瓏坊內養老的嗎?
但是,這冤家其他時候,待林舒也是不賴的。至少在將林舒寄放到這玲瓏坊之後,還塞給了她不少亂七八糟的藥丸藥粉,諸如什麼一日不撓癢得慌,兩日不吃餓得慌,三日不泄心發慌這類的奇葩藥丸。說是,讓她以後看誰不順眼,就隨便扔著好玩。可林舒知道,這些都是保命的好東西。
林舒今日給那劉文塞的小藥丸,就是一日不撓癢得慌。藥效持續七日之久,且除了研製藥丸之人,無藥可解,林舒在給他塞藥的時候,就已經幻想過,這七日之內,劉文是過得怎樣一種欲仙欲死的日子了。
這個冤家,名叫奇一,隻因為他是神醫穀第一奇怪的弟子,研製的藥丸,也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