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5章 要我再委曲求全,做不到(3 / 3)

手機還在死命的響著,夏落第一次發現那個聲音是那麼的刺耳。

陳敏君的表情先是一愣,接著卻又不屑的睨了睨夏落,一臉的嫌惡:“你以為我想生個你這樣不爭氣的東西?長得不如我和你爸好,也沒有半點野心,連個有錢男人都抓不住,真不知道你能幹什麼!”

“我也估計你根本就是當年報錯的孩子,哼!”陳敏君就那麼看著夏落,傷人的話再一次那麼理直氣壯的吐了出來,沒有半點留情的意思。

“嗬,我也這麼覺得。”夏落幾乎是無言以對了,陳敏君卻頗為囂張的指著夏落扔在茶幾上的手機,問她:“你怎麼不接電話啊?”

夏落走過去,看著那個稱呼,有些麻木,但頭疼的感覺卻還是那麼強烈。按下接聽鍵,夏落的喉嚨很疼,她說:“爺爺。”

可就在這會兒,門鈴卻響了起來,陳敏君就立即奔了出去。

緊接著夏落就看著陳敏君幾乎差點兒撲倒了那個男人的懷裏,兩隻眼睛都紅了,委屈的在說些什麼,夏落聽不清,耳邊隻有爺爺帶了嗚咽的聲音:“落落呀,你別再折騰爺爺這把老骨頭了行不行?你為你爸的將來留點兒情行不行?你為了你弟稍微忍一忍不行嗎?算是爺爺求你了好不好?你可別再對你媽動手了,人家願意在你那住,就趕緊拖住,別讓你媽真跟別人走了!”

“現在這情況還不如讓她走了呢!而且夏默也不覺得他必須要這個媽媽吧?爺爺,她把她那男人都領到我這兒了,我還要把他叫一聲爸才夠禮貌是不是?”夏落一字一句的說著,眼睛卻是看著那兩個人在她的麵前怎麼表演著郎情妾意。

緊接著,電話裏就傳來了老人無奈的嗚咽,過了半響才拚湊出一句不怎麼連貫的話來:“爺爺也知道丟人啊,可是咱們能怎麼辦?現在至少留住你媽,等你爸回來了至少還有個家在,你爸到時候也不至於那麼可憐。”

這是什麼邏輯啊?

家?他們哪裏還有家?

爸爸出事的時候,他們的家就碎了,然後當她跟著那個男人大街小巷的轉悠的時候,他們的家就徹底沒了。緊接著,她賣盡爸爸用十年換來的全部家當,又把她趕出家門的時候,他們連那個叫做家的屋子都沒了,他們還拿什麼說家?

“不管怎麼樣,就算是為了你爸和夏默,為了這個家,落落啊,爺爺和奶奶求你了行不行?”老人那電話的那邊無奈的歎息,啜泣。他們就怕陳敏君走了,倒是夏正豪回來,錢沒了,車沒了,房子也沒了,如果連個老婆都沒有,他還怎麼活啊?

夏落在冷笑,她臉上的溫度卻好像是零下的,能把她的血液都給凍住似地。可最冷的,卻是胸前的那個不穩,那麼那麼的冷,冷到她連說話都開始顫抖了:“不管怎麼樣?”

陳敏君挽著高局的手臂從夏落身邊走過,看著一臉灰敗的她,陳敏君臉上滿是得意,連帶著腳步都快要飄起來了似地。

“為了咱們這一大家子人,落落你就犧牲點兒……”夏落不等那邊說完話,她就狠狠的點頭:“好,好,好!”說完就掛了電話,這是她第一次在爺爺之前掛電話,而掛掉電話之前的那三個連續的‘好’,每一個都說的那麼重。

陳敏君的笑聲在她身後的地方響起,偶爾還有那個男人豬一般哼哧哼哧的笑聲。

夏落一步步的走到外麵,手裏隻拿了一個手機,腳底下則是一雙拖鞋,其他就什麼都沒了。她走出去,外麵的風呼呼的灌進她的衣服裏,明明不是太低的溫度,卻還是吹的她骨頭都冷了,全身發涼。

走到院子的秋千下,白日裏的熱鬧早已不見,隻有秋千架靜靜的立在那裏,摸上去,冷冷的。夏落有些顫顫巍巍的坐了上去,然後輕輕的蕩著,眼睛漸漸閉了起來。

記憶中的樣子漸漸浮現了出來,陳贏的秋千不給她玩兒,所以爸爸就親自給她做了一個秋千架,期間夏海還過去幫忙,卻弄上了手指,給他的左手食指上留了一道不是太長也不是太深,卻十幾年也下不去的疤痕。

做好了她就不客氣的做上去,爸爸在一邊兒看著,夏海在後麵推著,然後小小的夏默看見了就喊:“爸爸和夏海哥偏心!”喊完就站在地上跺腳,一副抓狂的樣子。

接著她總會很大方的揮揮手,對著夏默說:“我讓你玩會兒就行了嘛!”

夏落不自覺的輕笑,頭靠在一邊的鐵鏈子上,那冷硬的觸感逼回了她的熱淚。如今,爸爸在監獄裏受苦,她的海哥哥已經不是她的了,夏默也不理她了。

都不在了,真的都不在了。

那些美好的回憶,隻能是她記憶中最最溫軟的地方,隻有那個時候,她不用擔心沒錢怎麼辦,不用去考慮那些複雜的感情,也不用,一個人,坐在冷冷的秋千上,靠著回憶試圖溫暖自己。

身旁另外一個秋千突然“吱呀吱呀”的響了起來,夏落猛地睜眼,除了清冷的有些恐怖的路燈還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以外,好像有那麼一個人,坐在她旁邊的位置,坐在秋千上搖晃,臉上帶著淺淺的笑,他的眼睛在看天上的星星,可他的眼睛卻比星星美多了。

夏落看著身邊的那個人,徑自笑著,是幻覺吧?

她不敢相信,蘇琛還會出現在她的身邊,而且還是這樣的夜裏。

“笑什麼?大半夜的吹冷風就這麼高興?”然而,他的聲音卻那麼清晰,有風輕輕的刮過,帶來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夏落偷偷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在疼,疼的很清晰,而身邊的那個人,也很清晰,他笑的那樣淺,卻那麼暖。

“你怎麼這會還會到這來?”夏落還在笑,她甚至都不知道麵對這樣一個他,她該說什麼了。可是她又那麼清楚的渴望著,渴望著他的到來和靠近,所以她說話的時候聲音不自覺的變了,變得輕輕的,有了些許小心翼翼。

蘇琛看著她的小動作,微微偏了偏頭,眼底有流光閃爍。他的眼睛放到身下的秋千上,他笑:“小時候隻知道給別人站到身子後麵推了,自己都沒坐過幾次,想玩,就來了。”

微風輕輕的吹過,從他們之間掠過,帶著涼涼的味道。

“你可真能跑。”夏落輕輕的答著,對於他所說的,她也是這才發現,她這才記起,不管是她坐著,還是夏默坐著,在身後推著的那個人幾乎都是他,偶爾會有爸爸推,但那樣的機會總歸還是很少的。

而他,是真的隻在後麵推,幾乎沒有上過他們的秋千架。

“還好,大半夜的跑出去又不是第一次,況且現在還有車,總比過去步行或者騎自行車好。”蘇琛依舊淺淺的笑著,眼裏的光芒卻越來越甚,隻是他卻用自己的睫毛擋住了眼裏的光芒,不讓夏落看見。可他的餘光卻是看著她的。

夏落的臉微微僵了一下,這話也是一點兒都沒錯。

他為她的無理要求,大半夜跑出去還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總喜歡吃,那時候被他慣得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把他給扒拉醒來,有時候又給吃壞了肚子,然後他又得抱著她滿大街的跑。

她的胃疼沒讓她滴出冷汗來,他的額頭卻總是緊張的一頭冷汗。

這會兒夏落的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臉色越來越不自然。這些他曾經離譜的寵愛,還有他沒有節製的付出,如果不是他說,她真的都不曾發現,他曾經為她做過多少事,其中又有多少都是可以用‘瘋狂’去形容的?

隻是,她不曾發現。

隻以為,那是尋常。

“你很緊張?”蘇琛的腳落到了地上,輕易的就止住了搖晃的身體。他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她的,夏落的呼吸都變慢了,輕淺了,對上他的眼睛,直覺的想說些什麼。想道歉,可嘴巴張開,卻是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旁邊的蘇琛也看著她,靜靜的看著她嘴巴動了動,看著她眼睛裏的糾結,後來,再看著她眼裏的糾結越來越深,原本蠕動著的嘴唇卻無聲的抿了下來,眼睛逃開他的視線。

蘇琛眼裏的光芒也漸漸黯了下去,夏落眼見著,再想說話,旁邊的人卻已經開了口:“你不用這麼緊張的,雖然我不再是你的海哥哥,也不是你的未婚夫,但咱們兩個這麼多年的情分,做個普通朋友還是沒問題的。我不會再那麼無法無天的寵著你,但也不至於會去害你,你就把我當成一個公司裏經常見麵的同事好了,放寬心。”

“未來的幾十年裏,你不能每次見了一個朋友或是同事都這麼緊張吧?”蘇琛笑著,淺淺的笑著,說著。

可是夏落的腦子卻有些反應不過來,隻是不停地重複著他的話。

不再是你的海哥哥。

不是你的未婚夫。

普通朋友。

不會再那麼無法無天的寵著你。

一個公司裏經常見麵的同事。

未來的幾十年裏,朋友或是同事。

原來,他們就是再坐到一起,也已經生分到了這個地步。胸前好像開了血色的花兒,那些花瓣上都寫著他剛剛的話,不,不是寫上去的,是一刀一刀刻上去的。

在有生的瞬間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運氣。

到這日才發現,曾呼吸過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