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到了。”蘇琛盡量讓自己表現的正常點兒,從容點兒。盡管,心裏好像已經被大石頭狠狠的砸了下去。把他之前僅有的期待都好像給砸光了。
夏落還想說話,可蘇琛卻微微側頭,看她。眼神裏包含了太多她所不能理解的東西,那種沉重的傷痛,她不懂,真的不懂。他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他的眼睛像是大海一般深邃而憂傷,瞬間就熄滅了她所有的躁動。如同幹涸的土地終於得到了春雨的滋潤一般,帶了些許疼痛的滋潤,幹渴了太久,春雨來的有些遲,皮膚上已經幹裂的開了口子,所以,當雨落下來的時候,首先是疼,接著卻是不能拒絕的滋潤。
見夏落終於安靜,蘇琛才專心的開車。
其實說專心,也不過就是把眼睛換了個位置。心裏肯定還是想著夏落的,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
第一次,覺得自己才疏學淺到了這個地步,找不到一個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也是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善表達到了這種程度,連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用來解釋一遍,他也不會。
車子不知不覺的就到了,停下的時候,夏落也沒能立即下車。
習慣性的依賴,他們誰也拒絕不了。
夏落微微一愣,接著就是迅速的逃離。隻是,她的腳才剛剛踩到地麵上,蘇琛那邊的車門也已經打開,然後就是關起來的聲音。
她下意識的一愣,緊接著就跑了,真的是在跑。蘇琛也跟著跑上來,他根本就沒有想,沒有思考,就是看見她跑了,他的身體就自動的反應過來,雙腿不停的輪換。等他追上,伸手拉住夏落的胳膊,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一時怔住,看著她,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夏落盡量去忽略胳膊上的那隻手帶來的感覺,可是不行,根本不行。他的手就好像是個高溫的箍子,輕而易舉的牽起了她所有的感官。
“落落,對不起。”
良久,蘇琛才想起了這麼幹癟的三個字。雖然每一個字都說的很認真,甚至還帶著微微的輕顫。可是夏落卻還是保持著她的那個動作,不願回頭,不願去看他一眼。
他的頭上一抽一抽的疼著,臉色有些難看,他的眼睛一直都看著她的側臉,想要看著她轉過頭來。
然而,夏落卻固執的看著一邊的草坪,看著那上麵濃綠的綠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對不起?他是要挽回了麼?他那麼狠絕的離開,還跟她的朋友出現在她的麵前,把她趕盡殺絕的趕走,然後一消失,就是幾個月。回來了,卻跟她說,對不起?
她受傷的時候,他在哪兒呢?
她難過的時候,他在哪兒?
他們的孩子脫離她的身體的時候,他又在哪兒?
如今,她已經徹徹底底的死了一次了,他才回來,才跟她說,對不起。
如果,他早一點出現,在她最最難過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的不是曾憶,而是他,她真的會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毫不猶豫的擁抱他,在他的懷裏嚎啕大哭,告訴他,我們的孩子丟了,問他,怎麼辦?
可是,他沒有,他不僅沒有出現。而且還消失了那麼久,她就不相信,他會一點兒也不知道!
的確,他是知道的,隻是,她不知道,那幾個月,他是怎麼熬過來的。他又是怎樣的需要她。
“沒關係。”夏落也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了他的話,她先是回過了頭,看著他,笑著,然後才說……沒關係。
沒關係,不是真的沒關係,隻是現在沒關係了,以後沒關係了。夏落繼續看著蘇琛,握緊了拳頭看著蘇琛,她又繼續說:“然後呢?還有什麼事?”
不是每一句對不起,都能換來一句沒關係。
可是這一句沒關係,卻是深深的刺痛了他。還有她的笑,帶著嘲諷和堅持,他就突然語塞了,心裏苦的要命,隻能蒼白著臉:“落落,別這樣。”
他的每一句話都很簡短,而且蒼白,沒有任何的修飾,隻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不是他不想解釋,隻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還有就是,不管怎麼說,都是要再勾起她的傷痛,重來一遍。
告訴她,他是因為病了,才會這麼對她?
她會難過,會擔心,會不滿意他去一個人承擔。
再去編一個理由?他做不到,他不想騙她,騙了她,他真的就好像會吞進一千根針一樣。密密麻麻的刺在他的胸口,看不見鮮血,但內裏卻早已血肉模糊。
“我怎麼樣了?”夏落幾乎已經是在和蘇琛耍無賴了,她這才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的憤怒,她在生氣,很確定的在生氣!然後,她的腦子裏閃過某一個畫麵,緊接著,她就立即報複性的開口:“今天,是你走還是我走?”
說完,她才發現,這一句話說出口,是那麼那麼的疼。刺痛的,竟然不隻是對方,更疼的,卻是自己。
要傷到他,卻要先刺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