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隨風和寧遠的婚禮,昨夜隨風跪在我麵前,淚水漣漣,她問我:“大哥,母親臨死前將我交托於你,我的婚禮,你是我唯一的親人,連你不參加了嗎?”
我怔怔的看著她,父親早已不見隨風,斷然不會出席,如今,隨風隻剩下我這個哥哥送她出閣了,可是心中一陣絞痛,我怎麼可能會若無其事的,將她的手交到那人身上,還要親口說祝福。
於是我背轉身:“隨風,你明知道我做不到,饒過寧遠一命,已是我對你最大限度的祝福,其他的,抱歉我做不到了。”
“大哥,你別忘了,我才是你同父同母的妹妹,你這般維護如風,以後,黃泉之下你怎麼見母親?”
心中一震,我痛苦的閉上眼睛,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一直心中痛極恨極卻什麼都不能做嗎?奇風,可以為了風兒舍棄了生命,而我,不但不能為她做什麼,還要親手成全她的心上人與別人的幸福。
我忽然冷笑起來,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啊!
“大哥!”隨風跪在地上,俯下身去。
“隨風,你走吧,明天的婚禮我會出席。”明天啊,我的風兒,會不會在另外一個世界怪我。 酒店裏,花團錦簇,我看著,一對新人迎來送往,熱鬧非凡。
新郎,今天穿著白色的西服,越加顯得英俊不凡,我遠遠的看著,這個人,早就知道會是我的妹夫,隻是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妹妹的夫。
看著新郎心不在焉,不斷搜尋的目光,我故作不知道,仍舊笑得一派平靜,有人端著酒杯過來恭喜,我也舉杯還禮,風度翩翩。
想起我們家小丫頭,曾經趴在我辦公桌前,疑惑的問:“大哥,為什麼沒有人看出你的滿臉笑容下,就是一隻不折不扣的狐狸呢?”
嘴角微微勾起,神思恍惚,我家的小丫頭啊,這世界上,除了你,還有看透我的孤寂? 她剛出世的時候,我是極不喜歡的,因為她的母親,是我父親唯一的愛人,我母親的存在,隻是一個笑話。
我憎恨她的受寵,憎恨她不識人間愁滋味,憎恨她臉上,永遠溫暖的微笑。 不過,對於她的二哥,叫做奇風的那小子,我是沒什麼恨的感覺的,因為我一眼就看出,那是個沒有靈魂的人,對於一具軀殼,我沒必要浪費我的感情。
所以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我偷偷捏她的小臉,在她的牛奶裏灑鹽,剪破她最喜歡的衣服,她睜著一雙大眼晴,疑惑又不解的看著我。
我笑得雲淡風清,我知道就算她告狀,也沒有人會相信的,因為在世人麵前,我是多麼懂禮多麼懂事的少爺啊!她的告狀,隻會越加顯得她母親的無知和粗俗,讓外人覺得她是受母親指使,趁著自己受寵打擊司徒今前妻所生的子女。不過很奇怪,她似乎從來沒有向父親哭訴過,隻泫然欲泣的扁著嘴,摸摸自己發紅的小臉,把酒鹽的牛奶倒掉,再把剪破的衣服,在懷裏抱抱,然後小心翼翼的塞在衣櫃的最底層。 我冷眼旁觀著,她像個小醜一樣,成天逗那個死人似的奇風發笑,告訴他嘴角上翹叫高興,嘴角下拉叫傷心。她把自己的臉拉得奇形怪狀,給奇風示範各種各樣的表情。奇風冷冰冰的看著她,從來沒有反應。她好像並不氣餒,仍然每天做著這種無聊的事。 隻是我越來越發現,奇風眼裏,會時不時閃現一道亮光,而我,也越來越會在那固定的時間裏,坐在樓梯口看她給奇風上表情課。
她與奇風,在明亮的燈光裏,而我,悄無聲息的立於黑暗中。
她穿紅衣服的時候,像一團火,嬌俏可人,所以父母喜歡給她買紅色的衣服,紅色,的確適合她。
可是她會賴在父親的懷裏,嚷嚷:“我們打勾勾啊,以後給風兒買衣服,要換著顏色買,今天買了紅色,下次要買黃色,然後一種顏色一種顏色的換著買。”父親以為她小孩心性,喜歡五顏六色,所以總會依她的意。
我卻知道,她會穿著新買的衣服,跳到奇風麵前,認真的說:“二哥,你要看好哦,這是藍色,大海的藍色,天空的藍色。”
“二哥,你要看好哦,這是紅色,是風兒的紅色,太陽的紅色,火焰的紅色。” ……
再後來,奇風會指著某樣東西問:“妹妹,這是什麼顏色?”如風就會歡快的跑回房裏,翻得滿頭大汗的,翻出一件同色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然後跳回來笑眯眯的說:“哥哥,要記住哦,就是這個顏色。”奇風就會看看她,再看看那樣東西,點點頭:“哦,妹妹今天的顏色。” 她臉上的笑容,宛然一朵薔薇綻放,光華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