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層小樓門前掛著一幅用兩行歪七扭八的毛筆字寫出的對聯:‘明月如銀銀似月’,‘醉仙酒樓酒醉仙’橫批‘財源廣進’。
不用說,這幅狗屁不通亂七八糟的對聯自然是出自某位酒樓少年東家之手,當初這位東家殫精竭慮絞盡腦汁後終於想出了這個自認為足以流傳千古的絕對,於是連夜跑到九條街外的文房鋪子買了筆墨紙硯後揮毫潑墨寫出了這酣暢淋漓的十八個大字,之後還專門請工匠裝裱好了掛在酒樓大門口。
後來少年位東家洋洋得意的拿著這幅千古絕對在自己酒樓的賬房麵前嘚瑟,卻遭到了這位老人家的無情嘲諷,一氣之下接連罷工了一個月,最後在這兩位坐吃山空餓到麵有菜色後才暫時達成和解的協議。
清晨的霧氣還沒有完全消弭,青衫少年已然來到了酒樓門口,孤芳自賞般看著這幅筆走龍蛇的驚世之作,不覺間已經在暗自點頭。
“文風驚絕千古,落筆大氣雄渾,可震浩蕩山河,可驚風雨鬼神!本少爺我真不愧是風姿絕代的書畫大家!……”
“嘿~~”
一道不合時宜的輕吟將這位書畫大家正在醞釀的情懷和風骨打散的支離破碎,少年眼眸中頓時浮現出了驚人的殺氣,目光四下尋找著罪該萬死的犯人。
身穿淺灰色布衣的少女默默蹲在少年身後,淡淡望著門前的這幅對聯。
“你這寫的是什麼東西。”
少女的語氣與眼眸平淡無波,靜靜開口問道。
青衫少年眉頭微蹙,手指緩緩撫向眉心,痛心疾首道:“現在的年輕人竟然連對聯都認不出來了麼?想我五千年尨黎太古神朝曾有過多少文豪大儒,誰曾想時至今日竟已然凋零至此,隻剩我一人獨自麵對曆史的長河的滾滾波濤……”
少女那平淡過頭的眼神正對上了青衫少年的眼瞳,看得這位少年東家心裏有些發毛,隻得訕訕住口。
“我知道這是對聯,隻是你這對子寫的太亂,所以想要確認一下。”
“前些天就開始在我家酒樓裏蹭吃蹭喝的小丫頭片子好像還有二十九頓的飯錢沒付,再加上住宿的費用或許還要翻倍……”
少年東家氣急敗壞的從牙縫中狠狠得擠出了一句話
“哦~~仔細一看這幅對聯寫的大概或許還不錯。”
少女的聲音依舊平靜的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以至於勉強附加的語氣顯得十分生硬,少年的臉龐已經開始微微抽搐起來。
“算了,勉強你學會說話確實有些困難,多半是從娘胎裏開始就已經走上了邪路,真不知道你家大人是怎麼把你帶大的,還是說你全家人都隻會用這一種語氣說話?一想到這樣的怪胎或許還有一窩本東家我就忍不住汗毛倒豎……”
少年喋喋不休的的唾沫橫飛,少女卻隻是平靜注視著他,眸光如深淵中的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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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前,醉仙樓二層樓——
青衫少年掌中雪亮的斬骨刀在菜板上飛舞,漸漸化作了一片幻影,一截半丈餘長的野獸後腿上的骨肉在刹那間分離開來,僅僅半刻鍾,慘白的腿骨上竟是已然沒有一絲肉屑殘留。
分割完骨肉後少年看了眼爐灶微微蹙眉,撇下斬骨刀向著樓下的院落中的柴房走去,片刻後了一捆捆幹柴堆疊的柴堆前,正準備拾些柴禾的的手掌微微僵在了半空中,瞳孔驟然收縮而起。
半刻鍾時間將一人多高的柴堆扒開,竟扒出了一位躺在柴堆中身軀顯得有些瘦弱的少女。
少女身上穿著布衣,也分不清是被灰塵染成了灰色還是原本就是灰色,容貌生的極為普通,與一身淺灰布衣有著渾然天成之感,隻是雙目一直微微閉著,即便是將覆蓋在她身上的柴堆搬開也沒有什麼動靜。
少年見此情形頓時大驚失色,指尖向著倒在柴堆中少女的脈搏上探了探後才鬆了口氣。
獬淵域處於尨黎神朝的西北邊陲,本就是龍蛇混雜之地,神朝的律法與軍伍很少能夠觸及到這裏,時常有著成群的匪寇在街道上徘徊,沾上人命的案子在這裏也算不上稀奇。
正當少年思考如何處置眼前的狀況時,少女原本一直閉著的眼眸緩緩睜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僵在了那裏。
“嗬,那個啥……”半晌後少年決定由自己來打破僵局,用盡全力擠出了一副接客時專用的招牌笑容正準備開口。
“你是誰”
灰衣少女淡淡問道,神色和語氣卻平靜的有些異常,像是那些傳聞中神鬼莫測的傀儡師用精血祭煉出的人形魔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