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瑨淵再度來到了山道上,穿過布滿了龜裂與碎石的地麵踏入了一片滿目瘡痍的戰場。
燕瑾戰甲浸血,靜靜坐在一塊道旁的山岩上,忽然間側首望向了不遠處少年的身影。
“怎麼樣了?”
尹瑨淵淡淡開口,隻有一句簡單到極點的問話。
“一百二十七人身死,三十四人重傷,餘下的都是輕傷。”
燕瑾神色平靜開口說道。
寧丘麵色蒼白的從一旁走來,一條手臂軟軟的垂下,豆大的汗滴順著麵頰淌下。
燕瑾仔細看了看人羆呈青紫色高高腫起的肩膀,沉吟片刻開口道:
“肩胛骨骼盡碎,這條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寧丘扭頭看了一眼印在肩膀上那隻深紫色猙獰可怖的手印,苦笑說道:
“能保住俺一條命就已經夠了,這麼一條胳膊不要也罷。”
尹瑨淵默默端詳了一會兒,忽然望向了寧丘銅環大的眼眸:
“若是常人受了這傷注定要廢一條手臂,你倒是還有治愈的可能。”
寧丘甕聲甕氣問道:
“怎麼才能治好?”
“方法倒是簡單,不過……可能會有些疼,你確定要用?”
“再怎麼疼,總比廢掉一條手臂要好吧。”
寧丘想也不想便開口說道。
尹瑨淵微微點頭,一掌拍在了寧丘肩膀的那道布滿刺目深紫色血瘀手印上。
人羆當即發出了一聲驚震山林的慘叫,鑽心的痛楚由肩頭蔓延至全身,滲透入骨髓,血液,四肢百骸,甚至每一個毛孔中都充斥著萬蛇噬心的劇痛。
此時寧丘的麵龐宛如金紙一般,雙眼圓整,牙關緊咬,一股股汗水順著鬢角流下,深入骨髓的痛楚竟還比肩頭被那枯瘦老者一掌拍碎時還要強烈數倍。
尹瑨淵淡淡看著麵前呲牙咧嘴如同熊羆人立而起般魁梧的大漢。
“你的身軀天生比常人強橫,雖遠不及修行者旺盛如海的生機,卻也不是普通凡人能比的,將四裂的骨骼與經脈回複原位,不出半年應該能夠長好,前提是這半年中你不能做出任何牽扯到肩膀的動作,不然隻有重新將你的肩胛敲碎再重新拚接上去。”
寧丘的眼瞳中頓時浮現出一抹心悸之色,聽到還要再度將肩胛骸骨敲碎拚接時直感到脊背發寒,隻得強忍著劇痛停下了上身的震顫。
燕瑾眼眸中浮現出一抹極淡的詫異神色:
“將碎裂到這種程度的骨骼複原,即便是一些隨軍多年的醫師也無法做到,隨手一拍就將無數殘骨震回原位的先例即便是我也從未見過,你這又是什麼醫術?”
“醫術?……”
尹瑨淵淺淺笑了起來:
“隻是對人身上的骸骨比常人熟悉的多,又算得上什麼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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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晨掌中驚秋劍刺入地麵,拄劍為杖立身在山道上,布衣布靴被鮮血染為了刺目的紅妝,卻仍是一言不發,也沒有做出任何動作,隻是如同雕塑般靜靜站在原地。
尹瑨淵一步步走到山道前,靜靜望著不遠處那道殷紅的身影。
“你傷的太重,若是不出意外很快就將會生機枯竭而死,除非你能在半個月內破鏡開辟出血海神藏才有枯木重生的可能。”
左晨淡淡開口:
“足夠了。”
地麵的驚秋劍身微顫,迸發出一聲悅耳的嗡鳴聲。
“驚秋麼?……”
尹瑨淵揚起眉梢望了一眼清澈浩瀚無際的長空。
“這場山雨過後,這片天地或許已然進入初秋了……”
餘下的眾人足足花了半天的時間才將一片狼藉的戰場清理了一遍,山道旁新添了一排排並肩佇立的墳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