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莞思慮的不止是這些。
她早晚會回京,那個地方聚集了天底下最多的權貴,她必須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才有機會替錢家,盛家洗清冤屈。所以她需要一個可靠而且聰明的人。
陳平隻當小姐要找武將,未曾想她想找的卻是謀士,忙道:“小姐,這樣的人不好找,且不說那人可靠不可靠,隻說要熟悉這天下大事這一樁,便極為難尋。”
青莞睜大了眼睛,讚道:“你果然知我心,確實可遇不可求。”
陳平喝了口茶道:“小姐別急,飯一口一口吃,事情一步一步做,機緣這種事情,誰又能說得準,指不定哪天就掉下來一個人,砸到小姐頭上了。”
青莞表情有些怪異的笑道:“你當人人都和你似的。”
陳平嗬嗬幹笑兩聲。
“你替我留心。”
“小姐放心。”
灶頭支起來,劉大娘小試牛刀。
青莞一嚐之下,大為滿意。菜油而不膩,爽口無比,再加上莊上的吃食新鮮,青莞每餐比著在顧府時,多添半碗飯。直把那月娘和春泥喜的,連走路都含著笑。
一主五仆,加外兩條大黑狗,關起門來過日子,日子過得極為悠閑。
青莞白天睡覺,研習醫術,晚間入城裏義診,除了田莊頭略帶猥瑣的目光讓人惡心外,比著在顧府提心吊膽的日子,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夏末的午後,雷雨總不期而至。
青莞在屋裏研香。
正所謂“舞鸞鏡匣收殘黛,睡鴨香爐換夕熏”。當世貴族,均喜歡在不同的時辰,不同的場所,不同的情境,配焚不同的合香製品。
青莞稍稍在裏麵加些料,以備不時之需。
忽聽得一陣馬的嘶鳴聲,接著便是院裏的狗嘯。
下雨天,誰會來莊上?
青莞心頭正在奇怪,月娘掀了簾子進來。
“小姐,莊上來了人,是壽王和那個……那個……”
“蔣公子?”
“沒錯,還帶了幾十個護衛,說是要在莊上玩兩日,嚐嚐野味。”
青莞眉頭緊皺。
這兩人錦衣玉食的公子哥,放著蘇州府花天酒地,歌舞升平的日子不過,跑莊上來做什麼?
青莞想不通,隻能勾唇冷知:“不管他們如何,咱們隻安心過自己的日子。”
話音剛落,便聽見敲門聲。
片刻後,春泥淋得一頭雨進來,忿忿道:“小姐,那壽王和蔣公子要住咱們院裏,說是隻有這個院裏最幹淨。”
“什麼?”
青莞大怒,冷笑道:“你們倆個一陣去,就說男女七歲不同席,六小姐雖是癡傻,卻也是顧府嫡出的女兒,顧府閨中教養甚嚴,絕不可能男女同院。”
月娘和春泥對視一眼,匆匆而出。
半盞茶後,月娘苦著臉進來,低道:“回小姐,莊上確實隻有這一處宅子最好,其它地方奴婢看過了,都漏著雨呢。壽王說,他隻帶隨身的侍衛,絕不打擾小姐養病。”
青莞氣得兩眼發黑,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小姐,依奴婢看……”
月娘有些擔憂,畢竟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若真是連這點薄麵都不給,隻怕……
“罷了,讓人住進來吧,找個機會跟陳平說,這兩天不去義診了,免得露出馬腳。”
青莞無可奈何道:“你們幾個小心些,那個壽王,是隻披著羊皮的狼,最會扮豬吃老虎。”
“小姐……”
月娘聽得一頭霧水。小姐嘴裏,常會冒出些她聽不懂的話,也不知從哪裏聽來的。
被青莞稱為披著羊皮的狼的趙璟琰,此時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嘴角高高上揚。
“弘文,這雨就是咱倆的甘露,下得忒及時了。”
蔣弘文青著臉,百般無癩的看著窗外:“放著蘇州府的好日子不過,非要來這裏受罪,何苦?”
“你懂什麼,蘇州府最近鬥得天翻地覆,爺一紈絝王爺,何苦摻和其中,三十六計,避為上。”
趙璟琰涼薄的下巴微微一抬,笑道:“總不能讓她一個人逍遙,咱們水深火熱吧。”
蔣弘文知道亭林此話不假,麵無表情道:“你打算試探試探她?”
“錯!”
趙璟琰眯了眯眼睛道:“爺打算戲弄戲弄她。”
此時正巧阿離端了臉盆進來,一聽這話,心頭顫了顫。
爺要戲弄六小姐,這六小姐原本就已經很可憐了,再被爺這麼一戲弄,豈不是更可憐。他要不要暗中……幫襯一把?
趙璟琰根本未料到,跟了他十多年的阿離,暗底下胳膊肘已經拐了出去,他心裏正盤算著,該怎麼樣才能讓那六小姐現了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