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梓曦眼眶微紅。
曹家落難,她從堂堂千金小姐,變成了平頭百姓,值錢的衣裳首飾都入了當鋪。她深深一福,道:“多謝六小姐。”
曹子昂深感青莞的細心體貼,暗暗下定決心跟著六小姐好好幹,遂道:“梓曦,你先跟著銀針去吧,我與六小姐有話要說。”
這一說,便又是一個時辰,眾人把鋪子的事情商定,已是四更。
待曹子昂離去,錢福方走到青莞跟前,道:“小姐,石民威一直嚷著要見小姐一麵。”
竟忘了府裏還住著這一號人物。
青莞撫著盞沿道:“他老母親可曾接來了?”
“早已安頓妥當。”
“得的什麼病,竟要求到張華跟前?”
錢福道:“回小姐,老太太得的是壞血病。”
壞血病?
青莞放下心來。倘若她未曾有忘川河前的那一眼,此症倒是疑難雜症,醫書上稱無藥可救。
患者全血乏力,虛弱多疑,牙齦出血,關節疼痛等諸多毛病,則實卻是因為營養不良所造成。
這母子倆窮得叮當響,也難怪老太太會得這種病。
“按小姐以前的方子,老奴已給她開了藥方。這幾日藥用下來,明顯好了許多,隻是她的病耽誤的時間太長,隻怕沒有多久。”
青莞心中一緊。以她對福伯的了解,他說沒有多久的意思,了不得還有三個月。
“竟然已病至如此?”
錢福點點頭。
“你與石民威說開了沒有?”
“石民威知之甚清。他還說要感謝小姐的大恩。”
青莞皺起了眉頭,低頭盤算了半晌,道:“不必見了,我與他無話可說,見了反增感傷,你讓他在府裏好生養著吧。”
“是,小姐。”
“他那院裏,可有丫鬟侍候?”
錢福笑道:“放了兩個過去,打粗婆子也配了兩個。”
四個侍候兩個病人,這活有些累。
青莞想了想道:“再從外頭買些丫鬟,小子進來,聰明伶俐的放到藥鋪當夥計,老實本份的留在府裏做下人。曹家兄妹進來,房裏各配四個。”
錢福一一點頭稱是,一頭花白的頭發在燭火下極為打眼。
青莞心疼的看著他,道:“福伯,這府裏再配兩個總管,內宅再配兩個媽媽,裏裏外外不能讓你一個人操勞,這些瑣事交給他們去做吧。”
錢福笑道:“老奴也是這樣想的,已經讓陳平在外頭相看了,沒幾日便有著落。”
“陳平的老母親怎的還沒入京,她若來了,這內宅便交給她。”
“這會已經在半路上了,陳平天天的盼著呢。無事總要到碼頭看上兩眼。”
青莞笑道:“這下,咱們府裏可就熱鬧了。”
“熱鬧的不止如此。陳平前幾日幫小姐尋了兩個會點手腳功夫的丫鬟,如今他親自調教著,再過個幾月,就能到小姐跟前當差了。”
青莞嘴角帶出輕笑來。這事她還是在蘇州府時說過的,自己心下早就忘了,未曾想陳平竟還放在心上。
青莞歎息道:“我如今愁的,是如何把劉嫂帶進顧府。吃慣了她做的飯菜,再吃顧府廚娘的,總覺得沒味。”
錢福笑道:“這有何難,把人送到蔣家過個手,再以老祖宗的名義送到小姐身邊,這事不就成了。”
青莞眼前一亮,讚道,“福伯聰明。”
錢福搖頭道:“哪是老奴聰明,小姐心裏裝著大事,自然想不到這等小事。”
青莞知道他所說的是二姐的事情,默然起身道:“壽王遲遲未有動靜,不知是何用意?”
錢福思忖半晌,“小姐若是不放心,老奴明日去趟壽王府。正好錢樁的事情也該一步步籌謀起來了。”
青莞眼中閃過明了,卻道:“去壽王府可以,隻談錢莊的事情,旁的一個字都不用提。”
“為何?”錢福驚道。
青莞目光一動,笑道:“不問,便是最好的問。”
這一日,睛了幾日的天氣陰沉下來,青莞正要踩著點去給郡主請安,卻有小丫鬟來傳訊說,蔣家接人的馬車等在府門口,老祖宗六小姐,請人過府玩一天。
青莞算了算日子,心知老祖宗必是要轉方子了,當下心思一動,命春泥到二姐跟前說一聲。
春泥忖度小姐心思,是想讓二小姐安心,一溜煙的跑得飛快。等青莞穿戴妥當時,她人已回來了。
“小姐,二小姐沒說什麼,隻是眼睛亮了。”
青莞笑了笑,掏出帕子給春泥擦了擦一頭的汗,道:“今兒個,我得讓月娘跟著去,你在家看院子。”
春泥忙拍著胸脯保證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咱們的院子看得好好的,連跟線都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