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回惟此人此心(1 / 2)

蔣弘文碰了碰他的胳膊,淡淡道:“這事兒,可不好辦啊!”

趙璟琰苦笑連連,聲音微顫道:“豈止不好辦,簡直是要了我的命。她……哎……”

心底有些湧上後悔。

她一門心思掩了真容混跡於內閨,他為了兄長的千秋大業,利用老祖宗,恩威並施將她請出山,這會又要……

誰不知太醫院連著宮闈,朝堂,最是齷齪無比的地方,一個不慎,就能步錢宗芳的後塵。

她雖然聰慧無比,精於算計,到底年歲尚小,不知深淺。

而且作為女醫,在宮中行走,麵對的是後宮形形色色的人,哪一個不是心懷鬼胎,步步為營,若不慎得罪了哪位貴人,那時候又該如何收場。

趙璟琰渾身透出凜冽之勢,抬頭望了望天,眼中有一抹疲倦。兄長啊兄長,你可知惟有此人,此心,是我不願意違拗的。

初見她時,江南青石路,那一回他甚至未曾見過她的真顏。

再見時,金府治病,她一雙幽深清寒的眸子,令他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尋尋覓覓,未曾想她竟是顧府癡傻的六小姐,大族千金裝瘋賣傻,夾縫裏求生存,隻為苟活於世。

然而,他終究是看錯了她。隨著兩人一次次的交手,他才發現,她的苟活,是因為心中存了大誌。

從她身上,他恍惚見到了自己,放蕩不羈,膏梁紈絝的皮囊下,隱藏著的是一顆誌存高遠的心。從那時,這個女人便入了他的心。

蔣弘文深看了他一眼,心中湧上濃濃的無奈。

一路來,趙璟琰對顧六的心思,他清楚的看在眼裏,此次若不是宮中那位驚險萬分,他絕不會冒險,將她置於眾人目光之下。

“亭林啊,實際上她就算不入宮,也無法回到原來的顧六。”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趙璟琰渾身一凜。

“那府裏狼犬為道,她僅僅入了蔣家的眼,便有人想要害她,這之後,隻怕凶險更甚,倒不如入宮做了女醫,顧忌她的身份,無人敢動。”蔣弘文細細分析,句句在理。

兩人對視許久,趙璟琰輕輕一歎,“罷了,罷了,左右還有我這個得寵的王爺護著。”

蔣弘文歪著頭思忖,“我在想他的用意,會不會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趙璟琰才舒展開的眉,又蹙了起來,淡淡道:“此事一了,定要與他討杯茶喝,問個清楚。”

日光微曦,天空是蒙蒙的灰色。

夜,還沒有完全退去。

錢福抱拳道:“十八爺,別再等了,小姐定會平安無事,趕緊出發吧,老奴就送到這裏。”

盛方卻未動。

青莞入宮已一兩個時辰,卻未有任何消息過來,福兮,禍兮,他心中擔憂。

若是把人治好,倒也罷了;若是無功而返,隻怕不是什麼好事。因此在這岔路口,已等了許久。

“十八爺放心,小姐的醫術,由老奴親教,早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定會沒事。”

盛方搖頭,“若論醫術,我自是信她。隻是宮中害人之術太多,賊皇帝莫名暈倒,隻怕中了毒,我怕她應付不來。”

錢福愣了愣,十八爺原是擔心這個,忙道:“十八爺有所不知,若用小姐的本事,醫術隻排第二。”

“第一是?”

“用毒當排第一。”

盛方大吃一驚。

錢福為他解惑,“當年二奶奶去世前,留下諸多用毒的藥方,這些年小姐潛心研究,又融彙了後世的奇思妙想,一般的毒根本難不住她。”

盛方嘴角揚起一絲笑,“不曾想我這妹子,還有如此本事。”

“老奴給十八爺的包袱裏,便有七八種毒藥。”

盛方道:“既如此,我便不等了。”

錢福眼眶一熱,道:“老奴祝十八爺一路順風。”

盛方見他眼中含淚,道:“福伯不必傷心,我與兄弟們定會平安歸來。”

錢福扶淚道:“十八爺,你……萬事小心,若方便多送些書信回來,省得小姐惦記。”

盛方目光微眸,心緒又飄到青莞身上,她若是在此,隻怕也會哭得淚水漣漣。

翻身上馬,盛方勒轉馬頭回首道:“福伯,照顧好你家小姐,我胡勇且去了!兄弟們,出發。”

一陣馬蹄聲飛過,揚起陣陣塵土,錢福追了幾步,喃喃自語道:“十八爺,您可要平安歸來啊!”

禦床上,寶慶帝緩緩睜開眼睛。

李公公心頭一喜,正欲開口,卻見寶慶帝銳利的目光橫過來。

他恭身上前,哽咽道:“皇上……”

寶慶帝放於一旁的手擺了擺,眼睛半闔,似在回憶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