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莞似真似假道:“一碟青蝦,一盤鹿脯。想當初,這可是我的心頭好呢。”
譚嬤嬤搜腸刮肚後,瞿然變色。她想起來了,那是一盤沒有去掉根須硬殼的醉蝦,和一盤湧著血水的鹿脯。
“又或者是給我送安神藥。正好最近太醫院事兒多,夜裏常常走了神。嬤嬤若是還有,不防再送些給我。”
譚嬤嬤臉色漲紅,一會又變了白,再一會變了青,訕訕道:“六小姐真會說笑。”
青莞的目光淡了淡,“我從不說笑,且素來恩怨分明。譚嬤嬤,你說咱們之間的帳,要怎麼算算才好呢?”
譚嬤嬤心頭大驚,哪裏還敢多停留片刻,道:“郡主跟兒前離不開人,奴婢請完安,先走一步了。”
說罷,也不敢看青莞的臉色,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逃走了。
“還真會裝傻充愣!”青莞冷笑。
顧青芷不屑道:“隻怕又在打著什麼壞主意呢?你快走吧,別在這府裏呆了。”
青莞目光一暗,一語雙關道:“不怕她,早晚一天,這筆帳我要連著利息,一陣討要回來。”
譚嬤嬤捂著怦怦跳動的胸口入了裏屋。
屋子裏,郡主母女歪坐於榻上,見她進來,眼睛同時亮了亮。
“如何?”
“回郡主,六小姐進府,先是去了張姨娘的房裏,接著又去了壽安堂,出來時被大少奶奶叫住了,又往大奶奶房裏走了一遭,最後才與二小姐說的話。”
趙華陽揚起譏笑,“倒是一個也沒落下。”
譚嬤嬤想著六小姐剛剛威脅她的話,暗中咬牙,心思一動,道:“獨獨落下了郡主你。按理說,你是她的嫡母,怎麼著也該過來請個安。”
“請安?”
華陽音高三分。
“我哪敢當喲。如今京城上下,都在說顧女醫被我趙華陽虐待,沒了活路才離開顧府。我求著她不在皇上跟兒前告我一狀,已是阿彌陀佛,哪裏還擔得起她的請安。”
譚嬤嬤鼻子裏哼出一股冷氣來,“郡主真真是冤枉,這些年好茶好飯,好衣好緞的供著她,誰曾想竟落得如此。”
“我被冤枉的又何止是這一件事兒。”
趙華陽撫了撫臉龐,譏笑道:“你忘了那兩團滑掉的血肉,還算在我的頭上呢。若不是娘家有幾分助力,隻怕這個時候,我們娘倆早就活活被人打死了。”
譚嬤嬤恨恨道:“他們敢!”
聲音又尖又高,歪在一旁外的吳雁玲不滿的看了眼譚嬤嬤,道:“嬤嬤稍安匆噪。”
“小姐,嬤嬤這心裏哪裏安得下來。”
譚嬤嬤一臉的憤慨難當,冷笑道:“小姐是沒有親耳聽到,剛剛六小姐她……她……”
“她怎麼了?”
“六小姐說,她是恩怨分明的人,要和咱們好好算算舊年的帳呢。”
“什麼!”趙華陽驚得一拍榻沿,一時以為聽錯了。
譚嬤嬤一聽這話,來了精神,“郡主啊,她……她這是在向咱們挑釁啊。”
趙華陽瞪圓了眼,拳頭緊握著。
她嫁進顧府,對那丫頭不冷不淡,卻也沒有打罵一說,除了延古寺那樁事情外,旁的事情趙華陽對得起天良心。
難道說……延古寺的事情,那丫頭已經知道了?不可能啊,知道的人都死絕了?
趙華陽神色複雜的看向女兒,吳雁玲輕輕搖了搖頭,道:“母親,她如今在宮裏走動,消息靈通,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依女兒看,她定是打探到了些什麼?”
“是……是……是……要不然不會說這樣的話。”譚嬤嬤趁機幫腔。
“那……”趙華陽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令她有些猶豫。
“母親不必驚慌,此事得從長計議。”吳雁玲不慌不忙道。
趙華陽猛的抬頭,臉上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如何從長計議。這府裏如今人人見到我,就像見到鬼似的,顧鬆濤那個慫貨,恨我恨的牙直癢癢,就差上來咬掉我一塊肉了。那瘋子搖身一變,成了紅人,還說要和咱們算舊帳,我的女兒啊,你母親我四麵都是敵人啊。”
吳雁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手裏的帕子緊了緊。
顧家雖然把她們母女倆迎回了府,奈何到底是兩條人命的官司。顧二爺明麵上低頭認錯,實則把恨藏在心中,對母親日漸冷淡。
老爺,太太更不用說,找個理由,把母親協理家務的權力奪了。
至於大房……吳雁玲輕歎一口氣,她不會忘了大伯母看向母親怨毒的眼睛。
現在又添了個顧青莞在一旁虎視眈眈,哎,正如母親所說,她們母女倆這一回四麵楚歌。
屋裏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母親,你與女兒說句實在話,那兩碗墮胎藥,當真不是母親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