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比她小三歲,明明是男兒身,卻被師傅逼著學了花旦。兩人在台上演著戲本子裏,深閨小姐與風流公子的戲碼,台下也是姐有情,弟有意,私定了終身。
誰又知在這個吃人的社會,人命生來便分了輕重貴賤,天理公道任權貴玩弄。
青弟那張風華無邊的臉,被賢王看中,賢王以她的命作威脅,逼他入了王府。世人誰不知道賢王在外的盛名,青弟此去,無異於羊入虎口。
柳綿紅一想到青弟白玉一般的身子,被賢王壓在身低下,便心碎如裂,生無可戀。
然而她卻不敢死,也不能死。賢王隻喜歡年少的女子和男子,她定要留著這條命,等青弟出來。
正好顧府大爺看中了她,她毫不猶豫的做了外室,不為別的,隻想著多存些錢,將來與青弟遠走高飛。
無人知道,她與大爺行房後,總要讓阿寶端一碗避孕的湯藥來,顧侍郎這種下作的男人,又怎配與她生兒育女。
天遂人願。青弟十八歲那年,因“年老色衰”,被賢王放了出來,兩人再度重逢,抱頭痛哭。
他們原本想偷偷把宅子賣了,遠走高飛,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共度餘生。
卻因為青弟在王府裏被糟踐壞了身子,一年四季需用服補藥,她想著在顧侍郎身上多詐些銀倆出來,方才想與他再周旋兩年。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趙華陽找上門來。想到這裏,柳綿如麵露譏笑,笑中透著冷意。
戲子的命,果然薄若浮萍,趙華陽為了對付周氏,命她入顧府內宅,和周氏作對,不然慶王府就會讓她好看。
她沒有任何猶豫,把師弟安頓好之後,毅然絕然的走進了這處肮髒的地方。
她給自己三年時間,三年中,她不僅要治好青弟的病,還要從顧府弄出一大筆錢,讓她和青弟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無人知道,那個未成形的孩子,根本不是顧侍郎的,而是青弟的。從此,她在顧府的使命,又多出了一個為死去的孩子報仇。
“姨娘,姨娘。”
阿寶的聲音,讓柳綿紅回了神,輕輕一笑,道:“阿寶,老天爺讓我和青弟吃了這麼多苦,這一回,總算是開眼了。”
“姨娘!”阿寶心驚膽寒。
柳綿紅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放心,我不會衝動的。這麼好的機會,一定要好好利用才行。”
富貴險中求,這一回,她定要為青弟和自己,求一條青雲路。
八月初一。
玉樓明窗,小葉熏香。
晨曦第一抹陽光照進窗戶,青莞睜開了眼睛。
聽到動靜,月娘,春泥一個端盆,一個拿著毛巾進來。
片刻後,一個白衣少女出現在銅境中,那容顏,一筆難述,隻能說風姿清卓絕,佳人世無雙。
青莞合上銅鏡,穿了外套,掀簾去了外間,劉嫂正好拎了食盒進來,時辰掐得剛剛好。
一盞茶後,黑色馬車自青府門口緩緩而出,陳平親自駕車。
月娘、春泥等人見馬車駛遠,方關上了角門。
馬車行出一箭之遠,便有馬蹄聲傳來,陳平聽了聽這馬蹄聲,很習慣勒了勒韁繩,放緩速度。
片刻後,一個清亮的聲音很不要臉的在大馬路上響起。
“青莞,昨兒睡得如何?”
顧青莞目光清寒,冷哼一聲。
做女醫官三個月,不論刮風下雨,還是電閃雷鳴,總能在這條路上,這個時間點,遇到這廝。
這廝的開場白,總是這樣一句“睡得如何?”
我睡得好不好,與卿何幹?
青莞懶得回答,隻是掀了轎簾,探出半個腦袋,微微點了點頭。
趙璟琰心神一顫,饒是他每日都能見到這張人,卻仍被那臉上的雙眸吸引,腦海裏浮現四個字,秀色可餐。
他展顏一笑,道:“陳平,停車,本王昨夜有些拉肚子,要顧女醫幫著診一診。”
此言一出,阿離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迅速把眼垂下。
趕車的陳平也隻能聳聳肩了。
王爺啊王爺啊,你可否換個借口,今天是拉肚子疼,昨兒是頭疼,前兒是胸悶,大前天是……您這樣拙劣的借口,連我陳平都明白了,我家小姐這麼聰明,又豈會不知。
正想著,壽王的身子已到了跟兒前,陳平隻有跳下馬車,掀了車簾,扶壽王上車。
馬車就這麼大,壽王上來,勢必銀針要下去。銀針目光幽怨,硬是瞪了來人兩眼,才跳下了車。
青莞慢悠悠的翻了頁醫書,對眼前的一切置之不理。
趙璟琰坐定,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靜靜的看了女子幾眼,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書上,“書,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