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啟老淚縱橫。
這個魔王六年前就舍了女兒,又如何會把女兒的生死放在心頭,不過是為了安他的心而已。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這個世道,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怨隻怨自己沒本事。
顧硯啟恨意滔天,濁眼微張,卻朦朧看見牢房房前站了個人。
終於……來了!
醜時三刻。
連萬花樓都已沉睡。
然西北角的房間裏,燈亮依舊。
趙璟琰打了個哈欠,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動,放下一枚白子。
真他娘的想罵人。這個老齊王也忒小心謹慎了些,這個時辰還沒動,打的是什麼主意。
有種無處申告的困頓感,早知如此,該拖著顧六的。
“該你了,弘文。”
蔣弘文赤紅著眼睛,懶懶的歪在榻上,臉色難看的放下黑子。
子落,門開。
阿離渾身濕透進來,“爺,魚兒上鉤了。”
蔣弘文猛的起身,“怎麼說?”
阿離抹了一把臉,“半盞茶前,老齊王從刑部出來。隨之,齊王世子領隨從拿著腰牌出城,沿著官道,一路向南。”
“南邊?”
趙璟琰又長長的打了個哈欠,對上蔣弘文的眼睛,“莫非是蘇州府的顧宅?”
蔣弘文懶得回答他這個問題,撚起一顆果子,放在嘴裏嚼了嚼,嫌酸,又吐了出來。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阿離見冷了場,忙道:“爺,咱們的人暗中跟著。快馬加鞭,十天必有消息傳來。”
十天,時間可真夠長的,他都有些等不及了呢。
趙璟琰目光在阿離的身上停留片刻,良久才哼了一聲道:“多分幾批,別讓人起了疑心。”
“爺,放心!”阿離轉身離開。
蔣弘文目光一斜,“下一步,打算如何?”
“顧六說,坐山觀虎鬥。”
“能不能把老齊王拉下馬?”
趙璟琰冷笑道:“那就看我的好二哥怎麼做了。從明兒起,爺要在繁花樓醉生夢死,順道在他耳邊,吹吹枕旁風!”
“你又不是女人?”蔣弘文眼露鄙視。
“非常時期,爺可行女人之事!”趙璟琰低下頭,然後甕聲笑起來。
蔣弘文聽得心頭森然。
十日,在人生的漫漫長路上,不過轉瞬即逝。
然對於顧府的人來說,是天塌地陷的痛苦。
府裏爺們被抓,家產被封,求生無路,求死無門,真真是撕心裂肺。
別說是那些昔日要好的親朋好友,便是二爺的正妻,華陽郡主都避而不見,人心冷暖可見一般。
府中那些個精明的下人,眼見顧府要倒,有本事的交了銀子贖身出府;沒本事的,整日渾渾度日,喝酒賭博,連差事都懈怠。
也別怪他們這些做下人的眼睛勢力,連大爺的新納的柳姨娘都交了贖身銀子,收拾收拾細軟奔前程去了,他們還在這裏苦撐個什麼勁!
魏氏自打那日抄家,一口氣上不來,人便昏厥過去,從此便一病不起。
府裏無人主事,不得已隻能把大奶奶周氏請出來,掌顧府內外大事。
周氏強拖病體,接過顧家的令牌,勉強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