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啟抬起頭,顫顫的向眼前的女子看去。沒錯,這眼神和她母親的,一模一樣。
“你……你……如何知道?”
顧青莞似笑非笑道:“我若連這些都不知道,又如何會讓顧家連根拔起。”
顧硯啟一雙渾濁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顧青莞,眼中都是寒光,尖著聲道:“你……竟然是你!”
顧青莞一臉平靜道:“正是我,逼得顧家在江南無法立足,也正是我,抄了你們顧家。噢,對了,竟忘了告訴你,老齊王府沒了,瑞王被禁了,顧家能倚仗的都完了。顧老爺,我送上的這份禮物,你還滿意啊?”
顧硯啟臉色慘白的嚇人,渾身不住的顫抖。
青莞眼中射出利箭,“我不會讓顧老爺死的,我一定會讓你長命百歲,你會眼睜睜地看著顧家,如何一步步走向落敗。”
死,是解脫;活著,才是無窮的痛苦。那種痛,剜心剜骨,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要讓他生生受著,直至老死!
魔鬼,這個女人一定是魔鬼,是錢氏的冤魂。
顧硯啟心底生出無窮的蒼涼,蒼涼到了盡頭,就變成了怨毒的恨。
“誰教得你忤逆長輩?誰教得你吃裏扒外,我打死你這個不忠不孝的孽畜……我要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放油鍋裏煮,”
顧青莞眼光鋒利無比,看著他猙獰的神情,忽然展顏一笑,緩緩退後一步。
“顧老爺何苦說這樣狠毒的話,難道當真願意死在牢裏一輩子?”
顧硯啟胸口一滯,咬牙切齒道:“你……竟然還敢威脅我?”
“自然是敢的!”
青莞冷冷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一定要聽話,過兩天,我會讓人放你出去。對了,千萬別尋死覓活,不然,顧家幾十口人,我定會為你陪葬。”
“你……你……”
顧硯啟一張老臉,由紅變紫,由紫變青,再由青轉白,眼中一片惶恐,身子一歪,人直直倒下。
“父親……父親……”兩個兒子猛的撲過去。
顧青莞嘴角微揚,露出嘲諷的笑意,道:“兩位爺可得好好照顧著,若他出了事,頭一個陪葬的人,便是你們倆。”
顧二爺猛的抬起頭,怒罵道:“你這個無情無義的畜生,你給我滾——滾!我顧鬆濤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比起顧二爺出賣恩師,忘恩負義的行徑來,我這還有點人味。”
顧二爺被戳了痛處,奮起爬起來,跌跌撞撞衝著顧青莞撞過來。
葉青想也沒想,一腳踢了過去,顧二爺滾了幾滾,像隻死狗一樣跌倒在地。
顧青莞目光一寒,冷聲道:“你哪裏配做我的父親,你不過是條連狗都不如的畜生罷了。踩著女人的身子往上爬,午夜夢回當心我母親來索命!”
“反了……反了……啊!”
顧二爺發了癲狂一樣的吼道:“孽畜……孽畜啊!”
青莞盈盈的看著他,道:“二爺,你且看看這人是誰?”
顧二爺抱痛抬起頭,眼神犀利的看著牢房外的男子。男子頭發花白,劍眉大眼,臉上收拾的幹幹淨淨,一根胡須也沒有。
這人好麵熟。
他揉了揉眼睛,忽然毛皮炸開,“你……你……你是……”
錢福淡淡開口,“二姑爺,別業無恙啊!”
一句問好聲,將顧二爺的頭皮炸了個四分五裂,魂魄俱散,這世上誰會叫他二姑爺?
這聲音……這聲音……絕不可能,錢家人應該死絕了啊!
“你……是人是鬼?”
錢福微微一笑,“二姑爺真健忘,想當初二姑爺進京考功名,病得奄奄一息,還是老奴我開的藥方。”
顧二爺似不敢相信,狂擺手,擺了幾下又停了下來。
“早知道二姑父這條白眼狼,當初老奴就該一碗毒藥喂了你,也省得我家二小姐白白送死。”
顧二爺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縮身子,他在錢福的眼底,看到了怨毒辣的冷光。
很可怕!
顧青莞眼中寒光一閃,低語道:“顧二爺,好好保重,可別瘋魔了。咱們之間的帳,還沒完呢!”
說罷,再不看地上三人一眼,推開牢門,離去。
身後惡毒的咒罵一聲高過一聲,顧青莞腰背挺得直直。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她抬頭,對著蒼穹淡淡一笑。
姨母、表妹,你們在天之靈可以安歇,這仇,我終於報了。
六年了,讓你們久等了!
燈火寥落,夜行無人。
錢家破敗的院落裏,滿地的枯葉枝椏,難以想象這裏也曾繁花葉翠過。
梧桐樹下,錢福,月娘擺下案頭香燭,瓜果點心。
青莞一襲白衣,立於錢府庭院中,接過月娘遞來的香燭,對著天空盈盈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