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莞目光幽深,“倘若他們將母親葬入顧家祖墳,這事便也罷了。”
史磊又一驚,“二奶奶葬在何處?”
青莞笑了,“母親葬在顧家祖塋的背陽麵,孤零零的一個墳頭,常年曬不到太陽,我如何忍心。”
史磊這一下,半分顧慮也沒有了。二奶奶怎麼說也是明媚正娶,顧家的做派實在太過份。
“放心,此事我幫你去做,隻是顧家那頭總要會吱一聲。”
青莞破渧而笑,“史大哥放心,此事我會安排妥當。”
話音剛落,一個丫鬟驚慌失措的跑來。
“六小姐,六小姐,大事不好了,我家小姐暈過去了,您快去瞧瞧啊!”
青莞心頭一顫,飛奔出去,“銀針,葉青,快把我的醫包拿來。”
而此刻酒肆中,殷立峰,蘇子語麵麵對坐,誰也沒有說話。
小忠見情勢不妙,謹慎的看著蘇三爺,生怕他有個動靜。
半晌,蘇子語替殷立峰斟了一盅酒,道:“你、我許久不曾喝酒,今日正好遇見,且飲一杯吧。”
殷立峰神情有些懊惱,舉起杯子一飲而盡,然後奪過酒壺,一杯又一杯的往下灌。
蘇子語也不勸,隻把目光落在菜肴上,眸光微微一閃。
其實,不用六小姐把他叫來,讓他看這樣一場好戲,他也知道殷立峰喜歡的是誰。
男人若心細起來,比著女人更甚一籌。殷立峰幾次醉酒,嘴裏叫的都是錢子奇的名字。
“你不必自責,她把我叫來,也不過是想讓我們之間生了嫌隙。以後,離她遠一些,這人不是錢子奇,不是你能招惹的。”
殷立峰聽著這話,心裏百般不是滋味。
喜耶?
悲耶?
他有些分不清。
“姐夫,你不怪我嗎?”
“不怪!”蘇子語搖頭,“人與人之間的相遇,一向是有緣份的,我與她的緣份,隻有那麼幾年。更何況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益處,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殷立峰握著酒杯的手,掙出青筋。
他與她尚有緣份,而他卻無緣無份。偏偏到現在,都不曾忘記,多麼可笑。
“立峰,活在過去,就被困住了嗎。”
殷立峰冷笑,“姐夫當真走出來了嗎?”
這話一出,殷立峰心中湧上後悔。他這是怎麼了,既盼著姐姐、姐夫白頭到老;卻又不甘心蘇子語這麼快的就忘了錢子奇。
他這是怎麼了?
難道真如顧青莞所說,自己是個十足的小人?
果不其然,蘇子語聞言,眼中寒光一閃,淡然道:“你想說什麼?”
殷立峰清楚到看到了他眼中的寒光,心裏直發虛,突然起身道:“沒什麼,我要回府了,姐夫若有空,常入府看看姐姐。”
說罷,他落荒而逃!
小忠一看主子跑了,連忙朝蘇三爺行了個禮,追出去。
包廂裏安靜下來,隻餘蘇子語一人。
他不慌不忙的飲了一杯酒,然後命夥計打了盆水進來。
挽袖,淨手,把那盤早已冷了的紅燒鯽魚端到麵前,拿起筷子,一根一根把裏頭的刺挑了。
他挑得很專注,心無旁貸,仿佛天塌下來,都沒有眼前的事兒重要。
半盞茶後,刺挑完,蘇子語一扔筷子,揚長而去。
夥計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撓著頭皮一臉的不解。
“一口不吃,卻把刺挑了幹淨,真是怪事。”
皇宮中。
貴妃的鳳輦在流光中踏過落花,緩緩停在永春宮門口,一應內侍、宮婢恭候兩側。
貴妃扶著明春的手款款下輦,緩步走入宮門,所過之處,眾皆俯首。
殷貴妃昂著漂亮的頸脖,神情傲據,如今深宮之中,唯她獨大,那個曾經把她壓得死死的秦氏,餘生隻能在冷宮中渡過。
皇後又怎樣。
自古帝王身邊庭掖三千,你來我往,或寵冠後宮,或寂寞白頭,終究隻是過客。
從前是蔣後,接著是秦後……如今與帝王並肩俯瞰天下的,卻唯有她。
想至此,殷貴妃臉上浮出淡淡的笑,眼中揚起得意。
忽然,有嬉笑聲傳入耳中,殷貴妃皺眉。
有宮婢忙上前道:“娘娘,王爺在裏頭。”
殷貴妃冷笑一聲,悄然而入。
臨窗的貴妃榻上,一對男女摟抱在一處,女子身量未開,卻媚態十足,“王爺,你輕些。”
“傻子,呆會你嚐了滋味,恨不得叫我用力些呢。”
“王爺,我怕!”
“怕什麼,讓本王好好疼你。”
殷貴妃聽著不像樣,輕咳一聲。
小宮女一看來人,嚇得兩腿發軟,也顧不得衣服穿沒穿好,踉踉蹌蹌的爬起來,跪地直喊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