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弘文笑了,隻覺得這樣的一顰一笑,帶著無比的生動,讓他的心變得更柔軟些。
他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那個中秋,醉酒的女子蜷縮在他的懷裏,唇瓣上沾了酒意,眼神直勾勾的看著他,半分沒有羞怯。
這才是真正的她吧!
情不自禁的,蔣弘文長臂一伸,將女子摟在胸前,霸氣的按住她的腦袋,低聲哄道:“好了,都是我的錯,要打要罵都行,隻別氣著自個。”
史鬆音尚未察覺到不妥,掄起拳頭,帶著三分執拗,邊打邊哭道:“本來就是你的錯,統統都是你的錯,你賠我書,賠我書。”
她比顧青莞尚大兩歲,還露出這樣的刁蠻來,真是個稀奇的女子。偏偏自己覺得這樣的刁蠻可愛的緊,丁點的厭惡都沒有。
蔣弘文無可奈何道,“賠,賠,統統都賠,你要如何就如何,隻求你別哭。”
那眼淚落在他的手上,灼熱無比,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像擂鼓一樣。
要命!
史鬆音這時才茫然抬起頭,待看清兩人要立而擁的姿勢時,臉一下子飛紅。
她剛剛做了什麼,說了什麼,為什麼兩人的距離會這樣的近,近到他的眼神中,清楚倒映著自己。
慌不擇路的連連退後幾步,史鬆音有種死後重生的感覺。
連臉上的淚都來不及拭去,她恍恍惚惚地將麵具重新敷在臉上,“七爺,對不住,是我失了分寸,忘了閨中教養,我……”
蔣弘文眉頭漸漸攏起來,他突然想起了“分寸”、“教養”二字,都是他從前厭棄她時的言語。
他牽動了下唇角,卻沒說出話來。
從前,他愛的那個女子,是這天底下最守規矩的女子,舉手投足間,都極有分寸,嫋嫋往那一站,那份氣度無人能敵。
恰如一朵雍容華貴的牡丹。
而現在,他隱隱有了另一種想法。
那女子固守著規矩,教導,凡事都要做到盡善盡美,不讓人有絲毫的病詬,即便身處冷宮,心中苦不堪言,也要強撐著那份氣度。
過剛易折。她終於困在了這份氣度上,鬱鬱寡歡,英年而逝。
倘若她肯像史鬆音一樣,哭一哭,鬧一鬧,恨一恨,也不於如此結局。
牡丹雖富貴,卻失了靈氣。倒不如空穀幽蘭般,來得自由自在,隨心所欲。
史鬆音見他不語,隻當他是生了氣,神色一黯,曲膝福了福,打算離去。
誰知,剛邁出步,男人已欺身上前攔住了她。
史鬆音揚起小臉,訥訥地,紅著臉道:“七爺,我已經賠不是了……我……”
“你別回南邊。”蔣弘文莫名其妙的說了這一句。
史鬆音淒涼一笑,“留下來做什麼?討人嫌嗎?”
蔣弘文凝著她,直直對上她的眼睛,死死的抿著唇,半晌,才開口道:“沒有人嫌你。”
史鬆音慢慢搖頭,嘴角沁了沁,沒有作答,而是身子一側,從另一處離開。
“史鬆音!”
蔣弘文心裏急得如火燒,卻又不知如何說,更不好再攔,索性臉皮一厚,喚出了她的名字。
史鬆音腳步一頓,不敢回頭。
蔣弘文深吸一口氣,頓時有種兵敗如山倒的感覺,她連頭都不回,莫非是真的討厭他了?
自己也確實討厭!
史鬆音聽不到身後的動靜,緩緩轉身,眼中依舊有淚,“七爺還有什麼事嗎?”
蔣弘文看著她的臉,低聲道:“我不嫌棄你!”
瞬間。
史鬆音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心跳得飛快,似要跳出胸膛一般。她顫著聲道:“七……七爺說什麼?”
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一刻,蔣弘文已然鎮定下來,一字一句道:“史鬆音,我心悅你!”
男子眼中的鋒芒直擊人心,史鬆音捂著胸口,一眨不眨的看著他。須臾,她身子一軟,一頭栽了下去。
“史鬆音,史鬆音……”
蔣弘文望著懷裏的人,心亂成一團麻。
就在蔣弘文心亂如麻時,一個兵衛打扮的人穿過池塘,入了院子,走進了蘇三爺的書房。
書房裏,蘇子語手拿畫筆,描摹著什麼,聽到聲響,抬頭,看是楊銳身邊的人,忙放下筆起身。
來人上前一步,道:“三爺,六小姐那邊出事了。”
蘇子語心跳得隆隆,手指緊緊扣住桌沿,顫著聲道:“她出了什麼事?”
來人湊過去,在他耳邊一通低語。
蘇子語聽罷,臉上的神色極其複雜。
許久,他掩下所有心思,淡淡道:“去和你家爺說,歸程的途中務必細心照看著,不可再出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