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你不相信我?”
“我自然不會相信你。”
蘇子語冷笑道:“我和你姐姐已經成親,你在我麵前一次又一次說起她,是什麼意思?”
“姐夫,我不是這個意思?”
“殷立峰,我知道你喜歡顧女醫,但凡事當有個度。你如今要做的,是想著如何保住你英國公府的榮華富貴,而不是把心思用在一個女人身上。”
蘇子語沉聲道:“還有,她和你不是一路人,你若再對她糾纏不清,禍害的是整個英國公府。你別忘了,顧女醫是定過親的人,她的未婚夫是蔣錢爺。小忠!”
“姑爺,小的在。”
“回去把這事兒告訴你家國公爺,讓他好生拘著世子,別到時候闖出什麼禍事來,不好收場。”
小忠躊躇著,不如是該應下,還是不應下。
殷立峰咬牙半響,突然泄氣道:“小忠,我們走!”
主仆倆氣勢洶洶地走去,書房裏頓時安靜下來。蘇子語心中莫名惱怒,一拳打在梅花小幾上,小幾應聲而碎。
有細瑣的腳步聲傳來。
“誰?”
“三爺,是我!”綺素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蘇子語斂了所有神色。
綺素進屋,福道:“三爺,奴婢要走了,過來和三爺道個別。”
蘇子語一驚,“到哪裏去?”
綺素撥了撥耳邊的碎發,“夫人走了,奴婢再呆在這府裏沒甚意思。老家還有兄弟姊妹,我想回去瞧瞧。”
蘇子語心中空落,眸中哀傷之色頓起。連她都要走了,這府裏再沒有他可留戀的東西了。
綺素上前,低聲道:“三爺,奴婢有話句,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且說。”
“其實,夫人從前對奴婢說過一句話,她說,這世上最苦的,並非她,也不是死了的錢小姐,而是三爺。三爺的苦,說不出,卻都在心裏。她早一日去,三爺便早一日解脫。”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讓蘇子語失了語。
“夫人其實心裏都明白的,這些年吃齋念佛一來是為了替三爺在佛祖跟前求情,二來也是想避著老爺他們。夫人真正恨的人,是老爺。”
“母親……”兩行清淚從蘇子語眼中滾落,潤濕了微幹的唇角。
綺素看著他悲傷的神情,心中說不出的難過。說到底夫人和三爺,都是癡人啊!
“三爺,奴婢告退。”
“綺素,等等!”蘇子語喚住了她,拭幹了淚水轉身從多書房的抽屜裏拿出幾張銀票,“這些,你帶著。”
綺素推開,“夫人臨終前,都替奴婢安排好了,奴婢不能再拿三爺的錢。三爺好生保重。”
蘇子語看著她,帳然一笑,仍將銀票塞到她手中,“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這府裏很快就要敗了,我也不留你,拿著銀子好好過日子去吧。”
綺素心一驚,低低的喚了一聲,“三爺?”
蘇子語隻是笑笑,手掌落在她的肩上,輕聲道:“走,我親自送你出城。”
綺素這一刻,眼淚方從眼中落下。
十月一過,天氣一日冷似一日。
今年的冬日,比著往年來得早了半月。
青莞的傷又養了整整一月,在劉兆玉的催促下,才往太醫院消了假,入皇帝身側侍奉。
再次入宮,顧青莞明顯感覺到皇帝看她的神色,在很大的不同,那雙鷹目落在她身上,帶著打量與疑色,讓人不寒而栗。
顧青莞沒有時間理會這目光背事的深意。兩月不曾請脈,皇帝的身體各項機能的衰退,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突然明白了為何劉兆玉三天兩頭催她複職。這一趟泰山之行,實在是耗費了皇帝極大的精力。
顧青莞細細查驗往日這兩月的方子,未發現有何不妥,方才與劉兆玉商議,用藥再不能求穩,需凶猛一分。
劉兆玉自然明白顧青莞此舉的意義。
雖說太子之位已定,但太子仍在千裏之外,這個時候皇帝的身子不容有恙,不然,便是大禍臨頭。
藥用下三日後,寶慶帝身子舒暢許多,晚膳多用了半碗粥,把李公公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至此後,寶慶帝看青莞的神色,又有幾分不同。
他命李公公在他的寢殿邊上,騰出兩間院子,命她與劉兆玉兩人入住,並配了宮女,太監侍候。
如此一來,青莞十日中,倒有五日是在宮中度過。
一晃又是一年將近冬至之時,京城早已喧騰一片,家家戶戶開始預備應節物事。
冬至一過,天氣越發寒冷,京中下起了第一場雪,雪飄飄洋洋,一連下了兩日。
然而這樣的雪,與西北軍中的大雪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