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把目光落在蔣弘文身上,輕輕歎了一口氣,道:“還是這丫頭與我蔣家沒有緣份啊!”
此言一出,趙璟琰一撩衣袍,跪倒在老祖宗跟前,雙手握著她的手,動容道:“老祖宗養我一場,我與弘文的身份,又有什麼區別。她將來嫁與我,也是老祖宗您的孫媳婦。”
老祖宗喟然一笑,抽出手撫著趙璟琰的發,道:“傻孩子,又豈能一樣。我心裏到底是舍不得的。隻是棒打鴛鴦的事,老祖宗也做不出,罷了罷了,且隨你的意吧。”
“多謝老祖宗!”
“隻是,這事兒如何收場,倒是個難的。”老祖宗一眼看出問題所在,“我且問你,你打算將她置於什麼位置?”
九五至尊,三宮六院,佳麗三千,這都是稀疏平事兒,隻要不是皇後一位,蔣家這頭親一退,這事兒就是小事。
若亭林非要以皇後之位待她,那事兒,就不這麼簡單了。
皇上親口禦封的太子妃,可不是玩笑,更不是擺設。更何況高家不是吃素的。”
趙璟琰一下子就被問住了。事實上,他根本不想在皇位上呆多久,哪來什麼皇後,貴妃,他想的隻是與她閑閑終老,僅此而已。
隻這話,他無論如何也不敢與老祖宗說,也不能說。
老祖宗見他為難,便知他對她的心意非同一般,遂道:“你也不必為難,中宮那個位置不是好坐的,天底下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倒不如封個貴妃,你心裏寵她愛她便行。”
趙璟琰心中翻騰了許多下,終是點頭道:“老祖宗說得對。”
老祖宗欣慰道:“至於蔣家這頭,我自有分寸。為了讓皇上安心,有些禮還得硬著頭皮往下行,若不然你保不住她。”
趙璟琰暗生敬佩。老祖宗當真麵麵俱到,策算無遺,連皇帝那頭都顧忌到了。
老祖宗歎了一聲道:“隻要不拜堂成親,一切好說。了不得,我豁出去這張老臉。”
趙璟琰將臉往她的膝上蹭了蹭,道:“多謝老祖宗疼我。今次,我搶了老祖宗的孫媳婦,回頭,我定還一個好的來。弘文他其實……”
忽然,一隻大手落在他的肩上。
“我其實對那顧青莞當真沒有半分情誼,這麼厲害,怕都怕死了。”蔣弘文接過他的話,陪笑道。
老祖宗嗔看了孫兒一眼,胖手無奈的指了指,道:“厲害的才管得住你!”
“是,是!”
蔣弘文陪了個大大的笑,道:“那明日……就別讓她們來了吧。我聽說,那個史小姐已經有了心上人。”
“喲,是哪家的公子啊?”
“好像是京裏的,不好意思多問。”
此言一出,趙璟琰迅速拿眼睛瞄了蔣弘文一眼,瞬間神色歸於平靜。
兩人走出院子。
行至無人處,趙璟琰頓足回首,“剛剛為何不讓我說?”
蔣弘文淡淡道:“事情不能一下子都露出來,老祖宗吃不消。再者說,你的事兒解決了,我的事兒就成了一半。不急在一時。正所謂欲速則不達。”
趙璟琰深深看他,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他從來都是這樣,越是重要的人,越會藏在心裏,絕不輕易擺在明麵上,就怕讓她受到丁點的傷害。
“可是……因為她的身子?”
蔣弘文苦笑,“老祖宗之所以能應下你的事,是因為顧青莞對你有用。但她絕不會允許我娶一個不能生養的女子。與其鬧開來,不如先安安穩穩的過了年再說。”
趙璟琰拍拍他的肩,道:“回頭讓青莞幫著再調養調養。”
“我也是如此想的。”
“若調養不好呢?”
“調養不好又怎樣,蔣家早已兒孫滿圓,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了不得從族中抱養一個……”
聲音淡去,兄弟倆,在雪中漸行漸遠。
片刻,隻有白茫茫的一片。
寶慶四十年的春節,就在這漫天的飛雪中,悄然滑了過來。
青莞這個節,原本應該過得極為愜意。
諸事妥當,不用再算計什麼,除了宮中當值,便是回府與鬆音廝混。
然而,事情從來不以她的想象為主。
正月初十,府中有了客人,來者竟是二少爺顧子曄,帶了滿滿的一車禮,這讓她大感意外。
若說顧家的男子當中,還有一個人是青莞不那麼討厭的,便是這一位了。
在她的記憶中,這個堂兄書讀得極好,等閑並不往內宅去,房裏雖有兩個通房之流的婢女,卻也不曾亂來。
堂兄妹之間,並無多少交集,中間又摻雜了那麼多的事兒,坐在一起,無話可說。
顧子曄卻一改往常內秀書生的樣子,不等青莞問,主動說明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