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琰眉頭微舒,就勢慢慢將雙手從膝頭移下,頗為動容道:“兒臣寧可此生隻為諸君,也求上蒼能讓父皇長命百歲。”
寶慶帝深深地看著他,心底有折心稚骨的痛。身為帝王,誰不想長命百歲,千秋萬載,隻是生死由命不由他啊!
他放緩了語氣道:“難為你有這個孝心。隻是今日這事,若不妥善處理,怕不能服眾。”
趙璟琰猛的抬起頭,目光炯炯看著上著的帝王,眼中微有狐疑。
父子倆對峙良久,寶慶帝忽然高聲道:“來人!”
李公公垂首道:“奴才在!”
“取廷杖來!”
李公公不由大驚,連忙求乞道:“皇上?”
寶慶帝深吸一口氣,淡淡道:“太子德行有汙,朕是他的父親,父親管教兒子,你要攔?”
“這……”李公公語塞。
趙璟琰一邊盯著皇帝看,一邊細細思索父皇這一舉動,半息後,便明白過來。
自己心係青莞一事,可大可小。
於大處,太子德行有汙,沉迷女色,不堪為君,此乃朝政大事,關於國體。
此刻父皇以父自居,行的是家法,便是有意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說得更白些,便是兒子犯了錯,老子管教,爾等文武百官,後宮嬪妃誰也不要多嘴多舌。
這一頓打,是為了賭住天下悠悠之口。
趙璟琰想明白這一點,朗聲道:“兒子知錯,請父皇責罰。”
寶慶帝見他明白,遂冷笑道:“五十杖,一杖都不可少。”
“是!”
李公公神誌一凜,忙下去安排。
殷貴妃聽著殿內發出的杖聲,嘴角泛上冷笑。
都說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不成才。皇帝上位這些年,何曾用家法管教過諸皇子,這不明擺著是要護著太子。
“哼!本宮倒要看看,他能護到幾時!”殷貴妃低不可聞的默念聞一句,拂袖而去。
五十杖行完,趙璟琰一張俊臉已呈青白色之,五官亦扭曲,錦衣上血跡斑斑。
然而,他咬牙未哼一聲。
寶慶帝眼有不忍之色,“來人,送太子回府休養。”
幾個內侍趕緊攙扶起太子,不料卻都被他推開。
趙璟琰顫顫威威跪下,嘴角涎著一抹血色,虛弱道:“多謝父親管教,兒子日後定修身養性。隻是請父皇查一查,華陽郡主那副畫,從何而得。”
挨了幾下屁股,腦子卻還清明。
寶慶帝眼露讚意,道:“放心,朕定會派人細查。”
“多謝父皇!”
趙璟琰說完這一句,一個倒栽蔥,昏倒在地。
李公公親送太子回府,安置在西苑暖閣,十八個側妃一看太子被抬著進府,哭聲震天。
李公公一看太子府中慌亂,微微搖了搖頭,回皇宮複命。
管家把人送出去後,遂急急派人去請太醫,剛吩咐完,卻見蔣七爺一臉急色的從外院走進來。
“他怎樣?”
管家忙道:“回七爺,剛抬進屋,還未醒來,您去瞧瞧吧。”
蔣弘文進府,見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圍在床頭,臉一沉,怒道:“都給我出去。”
眾側妃見是他,不敢吱聲,三步一回頭的拭淚離去,獨獨煙莞仍俏立在榻前,淚水盈麵。
蔣弘文眉頭一睜,看了眼床上之人,當機立斷道:“去請顧女醫。”
管家一愣,忙道:“回七爺,顧女醫已經來過了。”
“人呢?”
管家躊躇了片刻,抬眼朝煙側妃瞧了瞧,道:“走了。”
蔣弘文不曾多想,急急道:“那再去請。”
煙蕪忙柔聲道:“七爺,太醫院裏有的是厲害的大夫,太子爺傷的地方,顧女醫瞧著怕是不便。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
“更何況太子因畫受皇上責罰,這會正應該避諱著些,也省得落人口舌。”
“煙側妃!”一個清冷的聲音沉沉響起。
煙蕪心中一喜,飛撲上去,“爺,你醒了。”
趙璟琰看了她一眼,眼中有幾分疏淡,“退下!”
煙蕪臉上的驚喜尚未退去,聞言愣了半晌,強忍住眼中的淚,戀戀不舍道:“爺保重,妾先退下。”
蔣弘文看一眼她的背影,思忖道:“她說的倒也不錯,這會正應該避諱著,也省得……”
“等天黑了再把人請來,避著些人。”
蔣弘文幹咳一聲,意味深長道:“你傷的可是臀部。”
趙璟琰咧著嘴道:“所以才要請她來,本太子的身子,可是能隨便示人的。除了她,我哪個太醫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