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書房裏,高鳴濤,王然,蔣府三位老爺,史磊,石民威……依次而座。
空氣裏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味道。
因為帝崩過於突然,所有人臉上都帶著濃重的悲傷,身體裏像是被拔了根肋骨,痛楚的很。
偏偏這個時候又不能將這痛楚四下叫嚷,隻能含著淚,忍著痛將事情往下辦。
然受寶慶帝恩惠的高尚書,王內閣仍是禁不住,老淚縱橫,連蔣家三位老爺,也都眼含熱淚。
一時,無人開口說話。
蔣弘文鳳目中有冰冷淚光閃爍,薄唇慢慢勾起,道:“事已至此,且將悲傷之心收一收,先把眼前的困局解了再說。”
蔣弘文雖是小輩,但此刻的身份便是等同於太子,他說話無人敢不聽,即使是蔣府大老爺——蔣弘文的身生父親,也須得先君臣,後父子。
高鳴濤背身拭淚,道:“太子何時歸京。”
“已在半路,快馬加鞭順利的話,兩日後的晨時便可歸京,我已派人迎在半路。”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中長出一口氣。
皇上駕崩,太子不歸京,帝位懸空,京中變數最大。若太子能早一日歸京,登基之事便早一日有把握。
但願這一行,不要有什麼差錯。
王內閣撚著長須,道:“如今貴妃以雷霆萬均的勢態,控製住了皇宮,禁衛宮又在趙雲龍的手上,這事兒不大好辦。”
高鳴濤兩條長眉緊皺,接話道:“兩大營有異動,明顯是要反。老夫就怕明日早朝時,貴妃與肅王把持朝政,在朝宣謠,詆毀顧女醫謀害皇帝,太子可就百口莫辯了。”
眾人心裏同時咯噔一下。
謀害皇帝,當以謀大逆罪論死,屬十惡不赦,最大惡極,就算是太子,也不例外。按大周朝製,誅九族都不為過。
若再找不出有利的證據,即使太子歸來,也很難占得上風。畢竟天下悠悠之口,堵不住啊。
石民威想著小姐,心中大痛,道:“如今咱們要做的,就是替小姐洗清罪名。”
“談何容易?”蔣府大爺重重歎息一聲,“劉太醫一死,所有矛頭都指向顧女青,若是貴妃有意做些手腳,那事情就……”
蔣府二老爺立即道:“最可怕的還不是如此,劉太醫死得莫名其妙,眾人皆說是畏罪自殺,若此招行在顧女醫身上,那當真是死無對證啊!”
蔣弘文心中一震,眼中猛的迸出利光,心中大喊不妙。
座有再沒有人比他清楚青莞在亭林心中的位置,倘若青莞當真在宮裏出了事,那對亭林來說,便是致命的毀滅。
他猛的站起來,道:“二叔,這可怎麼辦?”
不等蔣二老爺答話,一個清亮的聲音橫插進來,“此事的關鍵不在別人,在於張雲龍。若他肯相信小姐是清白的,那小姐安矣。”
眾人看著這個若書生模樣的石民威,眼中一亮,隻覺得有了幾分希望。
石民威又道:“張雲龍最為忠君愛國,皇上一死,他傷心萬份,加之對貴妃在一旁謠言,才會對小姐恨之入骨,並主動站到貴妃那一邊。此人,並非愚笨,隻是被悲傷蒙蔽,所以,咱們之中當有人將他說動。”
蔣弘文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道:“此子一活,滿盤皆活。”
“七爺這話說得極對,但做起來卻難。”
高鳴濤歎了一句,“他之所以得帝心,便是因為他的一根筋。除非咱們手裏有十足的證據,證明皇帝並不是顧女醫所殺,才有七分把握,不然,難!”
石民威急著站起來,道:“有一個人的話,他定會聽。”
“誰?”
“李公公。”
眾人的目光都在石民威身上。
對啊,李公公此人,是皇帝跟前最最信任的人,且與張雲龍交情非淺,若他能證明顧女醫的清白,張雲龍定會歸順於太子。
就在這時,門呯的一聲被推開。
一個黑衣侍衛眼著兩隻大眼睛,一字一句道:“七爺,宮中傳出消息,李公公觸棺而亡。”
眾人分不清此刻心底是什麼情緒。
震驚?
駭人?
亦或是恐懼。
仿佛有一隻手,早早的在他們前麵撥動了棋子,然後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垂死掙紮。
冷汗,自每個人周身而出。
陋室裏。
趙琝瓊揮臂將三柱清香插在香爐裏,輕渺的煙嫋嫋而升,舞出優美的痕跡,整個房間裏充斥著檀香之味。
“兄長,現在該如何是好,快拿個主意吧。”蔣弘文沉聲道。
趙璟瓊稍微向前移步,目光冰冷,卻沒有說聲。
他死了,暴斃而亡,死前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哈哈哈……有因才有果,這一回輪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