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雁玲急怒攻心,身體每一寸都像蓄滿了火藥,積聚了幾百個日日夜夜的恨意,欺騙,不甘,屈辱在這一刻被點燃。
相擁的兩人沉浸在離別的悲傷中,渾然不覺.
片刻後,蔣弘文低語道:“鬆音,我得走了。”
史鬆音如罹電殛,卻咬牙道:“你去吧,自個小心,我等你和青莞回來。”
“放心!”
蔣弘文鬆開手,目光掠過她光潔的臉,毫不猶豫的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隨即轉身,大步離去。
懷抱鬆開,史鬆音撫著心口追了兩步,直至那修長的人影兒消失不見,才捂著臉失聲痛哭。
她根本沒有發現,數丈之外的大樹下,衝出一人,手中的匕首閃著寒光,直直地向刺來。
“啊——”
蔣弘文覺得後背一涼,猛地轉過身狂奔。
很多年後,蔣弘言語回憶起這一幕,心裏仍是痛不可擋。
他看到她愛的女人,如一片殘敗的落葉,緩緩的飄在了地上,素白色的裙衫上,血色如陽。
而那個癲狂的女人,仍雙手高舉著匕首,朝那片落葉狠狠的刺下去。
一刀,兩刀……
血色,尖針似地戳痛了蔣弘文的眼睛,他開始疾步狂奔,拔出身後的長劍,用盡全身的力氣,擲了出去。
“叭”
匕首掉落在地,同時落下的,還有吳雁玲的一雙手。吳雁玲疼得在地上打了幾下滾,隨即便暈死了過去。
聞訊而來的眾人,被這慘厲的一幕驚呆了。
蔣弘文猛的抱起倒在血泊中的史鬆音,淒厲的叫喚,“鬆音,鬆音……錢福……錢福,救救她,快救救她……”
錢福踉蹌著奔來,三指急急扶上史鬆音的脈搏,神色一變,喊道:“快,七爺,快把人抱進去,快,快,快……快把曹子昂叫來……快!”
黃昏,狂風大作。
皇宮五重宮門,均有禁衛軍重兵把守。五軍營先聲奪人,早一步從駐營奔向京城,迅速將京城的東、南、西、北門占領。
如此一來,京中形成兩道屏障,將太子擋在了京城外。
風聲鶴唳!
太子領黃金甲、神機營兵臨城下,與五軍營形成對峙。
趙璟琰騎在馬上,抬首看著高高的城牆,眸子眯了眯,如黑海幽深般的眸光,暗藏著殺意。
“太子爺,攻城吧!”高小峰穿身盔甲,立於他身後。
“略等等!”趙璟琰語調冷清。
自他記事起,這座皇城便似一個老人,雖久經風雨,仍堅挺的屹立於此。
百年未變。
這城裏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的子民。他穿上太子衣,踏入皇城的那一刻,心裏便起誓,要創一個盛世,讓他千千萬萬的子民,有飯吃,有衣穿,老有所養,幼有所教。
而現在——
兩軍對磊,必有死傷,他的心在滴血。
高小峰見太子神色,低聲道:“太子爺,兩權相交取其輕,此刻不是婦仁之仁的時候。”
趙璟琰合目,回首看著他,苦笑道:“不攻,一來是在等弘文和三千營的消息,二來……”
“二來是什麼?”
“二來,這城中有咱們的親人。威寧侯甄明不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他早我們一步入京,隻怕……”
話音剛落,卻見城牆上壓過來一個人,趙璟琰,高小鋒抬眼一看,眼中怒火噴湧。
來人,正是先帝欽定的太子妃,高小鋒的胞妹高敏。隻見她著一身水紅色蘇繡百花絳紫滾金褂,被人推搡著走到城牆前,臉上涕淚均下。
高小峰大怒,破口大罵,“果真是卑鄙小人。”
高敏看到城下高馬上的兩人,臉色一喜,哀哀喚道:“哥,太子爺,快救我,快救我!”
趙璟琰勃然震怒道:“甄明,你這是何意?”
甄明昂首笑了笑,“這是送給太子你的厚禮,若攻城,她必死。”
“太子爺,我不要死,我這麼年輕,不能死,你快救我,快命他們退下,退下……”
“太子爺,聽到了沒有,你的女人叫你退下呢。”
趙璟琰鳳眸微眯,其是冷冷的光射向高牆,聲音淡淡,“小峰,若是你,當如何?”
高小峰伸手摸了摸佩劍,心中痛楚難當,一邊是手足,一邊是皇權,可他沒有退路。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太子若不能登位,別說一個高敏,便是整個高氏一族,都是死路一條。
“太子爺,若是我,當殺進城。”
趙璟琰回首看他,心裏湧上一絲愧疚。
他與高敏隻是一麵之緣,甚至連她長得如何,都不曾看清,若沒有這一難,她將是他明正言順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