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剛過,皇帝駕崩,太子雲殊狂繼位。
登基之日,萬民朝拜。
坐在高位上的雲殊狂卻沒有想象中的喜悅。
眉宇間蹙著化不開的愁緒。
站在他下首的星月看見了,隻會覺得活該。
活該這樣心碎痛苦。
登基大典冗長的繁文縟節一經結束,雲殊狂額頭的汗已經密密麻麻。
看起來十分疲憊。
“皇弟。”雲殊狂站起身來,想要與星月親近些,卻不想直接被躲開。
“皇上糊塗了,您沒有兄弟,微臣名叫星月。”
自他出生之日起,他就不姓雲。
雲殊狂無奈地歎了口氣,挺直了腰杆,徑直掠過星月,沉默離去。
星月望著雲殊狂離去的背影消失在樹影掩映之間,又等了等之後,向著另一個方向去了。
北苑。
這個地方好像更加蕭條了。
自從太子妃薨逝之後,這個地方就比冷宮還要冷。
不過星月卻十分喜歡這個地方,至少這是他唯一體驗過溫暖地地方。
“皇甫星,我來看你了。”
星月的手裏拎著一壺酒,坐在那已經枯萎得瞧不出本來麵目的紫藤花架下。
“……你不是玄鳳一族嗎?我不信你會如此輕易就放過雲殊狂,他那樣對你,而你卻不曾對他報複。”
星月仰頭喝了一口烈酒,喉嚨火辣辣得疼。
呼呼地風有吹過,像是對他的回應。
“我好嫉妒。”
“明明是同一時刻出生,為什麼他成了太子,而我隻能被送往極寒之地,冰凍十年。”
“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也沒人在意我的存在。”
“如若不是我忽然醒來,逃回都城,恐怕早就死在那冰窟窿裏了吧?”
“但是逃回來了又有什麼用呢?我永遠隻有六歲的模樣,永遠……直到死去……”
星月隻要一想到自己經曆過的寒冷與孤獨,心裏的恨意便瘋狂滋長,連帶著,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皇甫星,其實有一件事情,你大概到死都不知道。”
“關於你被雲殊狂挖去的天眼,到底去了哪裏……”
說到這裏,星月握著酒壺的手漸漸收緊。
他為著自己心裏即將說出口的答案感到愧疚,實在是沒有辦法再做隱瞞。
星月抬手摸上了自己的眼睛。
“在這裏,你的眼睛在這裏啊。”
“那個男人告訴雲殊狂,隻要拿走你的天眼,這皇位便是他的。”
“但其實,是那個男人忌憚一個外族人擁有對他雲家的江山威脅甚大的存在。”
“不過誰都沒有料到,你的眼睛最後卻成了我的眼睛。”
大約是酒喝得太多了,星月的眼前浮現出一幕幕在這院中發生過的各種畫麵。
一切恍若昨日,曆曆在目。
“皇甫星,說起來,你還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玄鳳族人。”星月輕笑一聲,初見時的那一幕跳入腦海。
他避無可避。
“如果你能夠感覺得到,自己的眼睛在你的身邊,會不會親手把它奪回去呢?”
“亦或者說,你知道了,所以才將我留在身邊,還對我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