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為,明日那生死一戰,將會殘酷的不成樣子。

公元前248年八月四日,趙魏聯盟多方發起對秦國的戰爭正式由魏國龍陽君率領大軍進攻殘月城而拉開帷幕。

這一日,日光異常的耀眼,天邊的雲朵滾上了一層細細的金邊,將整片大地籠罩在神聖溫暖的光芒之中,美好的不成樣子。

軒兒一夜未眠,怔然的望著窗外那一輪殘月被明亮的日陽所代替。淚水不知何時已經流盡,剩餘眼眶酸澀難忍,微風輕輕吹過,都有著萬針錐刺的痛楚。

然而,她的臉上卻無半分頹靡之色,恰恰相反,此時此刻她水眸之中的堅韌如同青銅色的盾牌般結實,一襲青黑色的重型鎧甲著於身上,重達二十斤的頭盔幾乎能夠將頭骨壓裂,她卻好像沒有半分不適。

步伐沉穩,軒兒走在殘月城高高的城牆頭,望著十裏外那一圈圈將殘月城圍得水泄不通的趙魏軍隊,心底瞬時陣陣發怵。可以說,戰國戰爭史上,從未有過如此大規模的聚集,趙魏兩國的大軍,幾乎是傾巢出動,軍隊數目總計達七十萬之多,約莫是邯鄲之戰與長平之戰加起來的總和。

而秦國這邊恰恰相反,就算將所有的士兵,包括城內的百姓武裝起來,亦不過七萬餘人,甚至,還包括小部分無法判明派係的奸細與多數中立派。單兵戰鬥力,更是比之秦魏軍隊差了一大截。

若非先前楚澈的澈字營給予了趙魏一個下馬威,隻怕殘月城早就開戰了。澈字營向來被各國諸侯將領稱之為精銳之師,單兵作戰力明顯抵得上五個普通士兵,可冷兵器戰鬥中,大規模軍隊的優勢要更加明顯,澈字營的精銳,從另一方麵,造成了缺憾。

其總人數不過兩個師團,即兩萬人,而趙魏是七十幾個師團。換個形象的比喻,吐口口水都能將他們淹死。

可就是這樣沒有希望的軍隊,正拚命駐守著秦國的第一大關口——殘月城!

離出發前給嬴政的期限早已過了三天,假使他真的於七天之內收攏所有軍權,一下子率幾十萬大軍來援,考慮到補給與隊伍龐大,速度上,根本就不可能快的起來。

所以,這一戰,她們隻能死守,靠自己的力量努力的撐下去!而不是,期待秦國內部的救援。

城牆頭那些士兵見到軒兒,臉上無一都是肅穆且崇敬的表情,仿若已將其視為信仰般尊崇。這就是軍隊領袖必須達到的人格風範,可望著那一張張年輕而堅定的臉龐時,軒兒硬如鋼鐵的心,還是像被鈍物重重的擊打過般,生生的發疼。

她有什麼資格讓這一個個年輕的戰士為了嬴政的霸業而死,她又有什麼資格指揮著他們的血肉之軀在瘋狂的戰場上浴血廝殺?

但眼下的情況,已不容她再去多想。軍隊隻能有一個聲音,隻能有一個希望,那就是贏!

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史詩,若是秦國第一大關口在這被攻破,那些所謂的同情與難過統統都是狗屁!強者為王的世界,弱肉強食的世界,強大是唯一的真理!

一股凜冽的殺氣彌漫在空氣中,好似將水分子所含的氧氣全都給扼殺了般,連呼吸,都變得壓抑萬分。所有人的眼睛都無法忽略那盤踞在不遠處黑壓壓的大軍,仿若一頭隨時都會張開大嘴吞下一切的狂獅,將他們如最孱弱的螻蟻般踩下。

軒兒的眉頭緊蹙著,與楚澈相互交換了個眼神,濃濃的擔憂與堅定竟是如此的相似,銀色的鎧甲與黑色的鎧甲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從來隻覺得他如謫仙般完美,翩然若仙,不含一絲煙火味道。

此時,他身上的大將之風就好像無形的反抗力量,將趙魏大軍源源傳過來的壓迫殺氣狠狠的遏製住,給這幾萬在死亡線上掙紮的秦國將士以不絕的精神動力。

他的從容,某種意義上而言,亦是支撐著她決心死守殘月城的動力。這般風雨飄搖的日子裏,至少,他還在身邊,雖然回不去從前,但是,刻進骨子裏的信賴與支持,是不會變的。

她信他,他也信她!

這場將生命付之一柱的戰鬥,很有可能是他們最後的終結。

軒兒不禁憶起昨夜與他討論戰術時,楚澈少見的憤怒狂吼,幾乎要掀翻整個殘月城的天空,唇角,甚至由於氣惱而咳出了嫣紅的血。讓她,無端的心疼了好久。他的身體,隻怕亦拖到了一個極限,之所以還站在她身邊,替她擋風遮雨,是靠骨子裏的信念支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