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望了望師傅那緊閉的房門,今兒早已日上三竿,都快進入午時了,可還未看見他老人家的人影兒。
平日裏師傅可是不會這樣子的,早睡早起,生活習慣飲食規律極其正常,從自己記事起就沒見師傅偷懶過。
這幾日看他有些昏沉沉的樣子,是不是他老人家病了?不過天羽卻不敢去敲他老人家的門兒,因為他脾氣不好,有時候就像來了大姨夫一樣,一點小事都會搞得他炸毛,責罰打罵是分分鍾的事,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可若是師傅不在這裏,藥堂裏誰來幫病人看病啊?
天羽是師傅撿回來的,名字也是師傅取的,聽師傅說他有一次在大山裏采藥時,看見了自己,就把自己帶回來了,時常取笑自己是石頭裏蹦出來的孩子。後來天羽長大了才知道,石頭裏根本不會蹦出個人來,肯定是師傅騙自己,別人都有爹娘,他沒有,從那時起,他就開始討厭自己的父母,把自己仍進深山老林,也不怕豺狼給叼了,真是狠心!幸好,遇見了師傅,雖然脾氣差了點,沒事就罰自己蹲馬步,但至少活著,至少還有個家。
師傅叫什麼天羽不知道,不過當地的百姓多尊稱他祝神醫。師傅在這鎮子上開了個藥堂,取名叫“神農堂”,起初天羽也不知道為啥叫神農堂,開始還以為師傅姓祝名神農,長大後多看了幾本書後才知道這神農是何方神聖,不禁感歎師傅這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藥堂是前店後院的構造,店麵兩層,底層是師傅給人看病和治療的地方,二樓東邊放著藥材,西邊開火煎煮;後院分東西兩廂和主人房,天羽便住在東廂房中,西廂是天羽的禁地,有一次天羽還沒靠近西廂門前的石梯就被師傅狠狠地責罰了一頓——罰半天不吃飯,對吃貨天羽來講,這是一個很嚴厲的懲罰了,讓他蹲一個時辰的馬步沒問題,可不讓吃飯簡直是要了他的命!後來他就再也不敢去那邊了。開始天羽還以為師傅金屋藏嬌,夜裏那屋偶爾會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可就沒見過“傳說”中的師娘。
就在天羽糾結是否要去敲師傅的房門時,進來了一位老人家,拄著一支拐杖,突然咳了一聲,嚇了天羽一跳。
師傅咋就還不起床呢?
“小羽啊,祝神醫呢?”老人家是鎮子西頭豆腐西施的爺爺,大家都叫他老張。
“額,張大爺您先坐這,等等啊,我馬上去請師傅出來。”有了病人來,就算自己吵醒了師傅,也不能怪自己嘍,天羽自鳴得意地走進了後院。
敲了敲師傅的房門,沒人回應,“師傅,有人來看病嘍,您在嗎?”
“師傅?”
“師傅!”
連叫了幾遍都沒人回應,天羽頓時蔫了,看來師傅不在家。
忙趕回店前,對老張頭說,“張大爺,實在不好意思,師傅今日不知咋的不在家!”
“咳……咳咳……這如何是好啊?咳咳……”老張頭一聽,眉頭緊皺。
鎮子上前前後後就這一家藥堂,以前還有一家藥堂的,因為技藝不佳,出過次人命後就關門大吉了,連店裏的郎中都被縣城裏的官兵抓了去,聽說發配到了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
這祝神醫不在家,老張頭這不是得硬抗著?
天羽想了想,說,“要不我幫您看看?”
老張頭苦著一張老臉,猶豫了下,“誒,小羽你說祝神醫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被老頭子這麼一猶豫,天羽不免有些小尷尬,“額,假若師傅是出門采藥一般天沒黑就會回來,假若是去縣城裏采購藥材的話估摸著得明日午時吧?”
“那我再等等吧!”張老頭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向鎮子西邊走了回去。
天羽心中似乎受到了一萬點傷害,比師傅不讓他吃飯還難受。從他記事起,到如今十六歲,天天跟在師傅身邊,從看病到煎藥,他不敢說學到了八成,至少這感冒咳嗽之類的還是會看的!好不容易壯起膽子給人看病,結果……
快到飯點,天羽就在廚房簡單地做了碗麵條,一個人時,他就懶得做那麼多吃食了。
窸窸窣窣吃完雞蛋麵,就癱坐在藤椅上,拿起之前的筆記一頁一頁地翻動,裏麵記載了師傅之前給人看病時病人的情況以及相應的藥方,這得多看看,今兒師傅不在家,萬一有人膽子大不怕死要自己看病呢,啊呸呸呸,什麼不怕死啊!自己的醫術有那麼差勁嗎?
就在天羽拿著自己鬼畫桃符般的筆記看得昏昏欲睡時,藥堂門口傳來了一陣嘈雜聲。
“祝神醫在嗎,快救救命啊!”一個驚慌的女聲傳來。
“哎喲!哎……哎,妹子,你可輕點!”
睜開雙眼,天羽看到兩男一女,中間那位男子瘸著右腿,腿已經腫得不像樣了,另一男子扶著他的右肩,那婦女扶著瘸腿男子的腰部,一臉驚慌地看著天羽。
“快,快扶到這裏來!”天羽忙起身,領著三人進入病房。
中年婦女長得挺俊俏的,此時已被嚇得六神無主,拉著天羽問,“神醫呢?趕緊叫神醫出來救救命啊,當家的這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辦啊!”
“額,師傅恰巧今日出門了!”天羽尷尬地弱弱地說了一句,他可不好意思說自己來了,要不然又得被人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