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間,阿黛娜的神色又變凶狠:“人生意義?你懂個屁的人生意義!你們那夥玩車的都是些該死的亡命徒,還有一群傻啦吧唧的車迷,拿送死當樂趣,還自以為很新潮很個性,去你媽的!”她忽然撲過來,衝著靜海又抓又咬又打,象一隻發怒的瘋貓,“我告訴你什麼是樂趣,跟最親的人生活才叫樂趣,最愛的人活著才有意義,你給我全奪走了!我…..殺了你,我要親眼看你去死!”
許靜海默然承受,直到她聲嘶力竭,折騰不動了,才把齒痕斑斑的胳膊從她嘴邊拿開。山上涼意轉深,太陽漸向西沉,靜海思索良久,鄭重的說:“你弟弟的死我很抱歉,但賽車的秘密我不能對你講。本來是想告訴你的,現在看來……你知道了會很危險,我不想讓你陷入危境當中。”
“是麼?真是好心人哪!我也要告訴你,我絕不會善罷甘休。”阿黛娜止住抽泣,扶著山壁站起,低沉的念道,“Never give an irisher good cause for revenge.”
“哦,什麼意思?我英文不太好。”
“永遠不要給愛爾蘭人報仇的理由。”阿黛娜冷冷的說,“這話,是我唯一願意保留的‘遺產’。”
說完,她踉踉蹌蹌往山下跑。颼颼寒風刮過臉麵,心裏涼透了,頭腦卻熱的發昏:沒有探出許靜海的秘密,反倒把舊事盡數抖摟,自己這是中了什麼邪?表麵說要報仇,可內心暴露無遺,往後還如何騙得了他?如果報不了仇,又該為什麼而活?迷惘倉皇,她漫無目的的狂奔。
此刻天已黃昏,四方暮色籠罩,阿黛娜跑上近郊馬**。平常人少車稀,本來是限速的慢車道,但那一刻偏巧發生了意外。
一輛貨車飛速駛近,司機明顯失常,開的象方程式賽車衝刺一樣快。阿黛娜正位於車前方,雪亮的燈光照到臉上,她驀地站住了!
她處於昏茫狀態,身臨死亡邊際,反而有種解脫感,著魔似的站著不動……千鈞一發之際,背後有雙手猛然一推,將她推出好幾米遠。接著“嘭”的悶響,一條人影被撞飛,重重的摔進**邊草叢。
貨車刹住兩三秒鍾,司機探頭望了望,“咣當”扔出個酒瓶,好象還罵了兩句,隨即揚長而去。
阿黛娜仍沒醒過神,晃晃蕩蕩走進草地,走向救她一命的那個人。**燈慘白映照,掛破的書包,帶血的麵龐,突如其來的映入眼簾。
“許……靜海!”仿佛十萬個炸雷轟頂,她搖搖晃晃要癱倒。然而卻撲上去,顫抖著托起他的脖頸。
“你的仇,算是報了吧。”靜海咧嘴一笑,鮮血汩汩湧出。
胸骨和頸椎折斷,吐血不止,內髒也破裂了。同樣的懷抱傷者,同樣的生離死別,這一幕很是眼熟。阿黛娜的心象被鐵鉗夾緊,哆嗦著抽氣:“不,不,不要……”
“你跑的很慌,我怕出事,就跟著你…..,”
“不,別說了,你不要死……我不要報仇,你不要死啊!”
太遲了,垂危的人瞳孔迅速散大,那抹笑容尚未消逝,呼吸和心跳已溘然而止。
阿黛娜周身的血似都凝固,失神的抬起頭,大喊:“救救他,救人啊!有人嗎,快來人啊,救命啊!!”
夜色茫茫,荒草淒迷,附近沒有活物出沒的痕跡。她仿佛置身曠野,被可怕的冷寂緊緊裹住身軀。
忽而夜霧撩動,一個黑色的身影潛近身後。阿黛娜沒有看見,卻能清楚感察那個體廓,以及難以名狀的幽冷寒氣。
那是死神的氣息。
“別喊。”
語氣冷靜,是女人的聲音。旋即,黑影俯身抱起許靜海,動作快如風卷落葉。
“跟我來!”
她背對阿黛娜行走,後者很茫然,但不知為何有種信任感,順從的跟隨。一道道**燈移過頭頂,女人腳下影子忽伸忽縮。阿黛娜辨出她穿著皮質風衣,頭部戴著風帽,高挑的身材有節奏的晃動,乍看是年輕女子,但幽森氣質混入沉沉霧靄,又象在世間遊走了千百年的精靈。阿黛娜似被催了眠,不由自主的步入黑暗深處。
約莫半個小時,兩人離開大**,轉到一大片荒野中。寬闊平房聳立麵前,破銅爛鐵散落各處,依稀是座廢棄的工廠。阿黛娜在當地作過詳細查勘,卻不知這裏是什麼地方,廠房什麼時候由何人修成。
“嘩啦啦”一陣響動,大門自動打開。那女人走了進去,把許靜海放在平台上,回手點亮房頂大燈。
光線強烈,阿黛娜遮住眼睛,好一會兒才放下來。看到那女人揭掉風帽,正麵相對,臉上現出一副寬大的墨鏡。
阿黛娜立即認出了她:“經紀人?”3N車賽領獎時,靜海的經紀人就戴著這件飾物,遮住半邊麵孔,儼是最顯著的個人標誌。
喊聲未落,她又摘掉墨鏡。阿黛娜連退好幾步,愈加驚駭的叫出:“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