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白天副院長的指點,三人走過隻有零星燈光的高樓,順著小道一直往山腳下的峽穀走去,越往裏建築稀少,穀口有個湖,小道順湖蜿蜒,隻有一盞盞幽暗地燈。此時湖麵和林間都彌漫起了霧氣,靜的隻剩獨孤純陽的鈴鐺聲,他正瞪大了眼走在前頭,像是隨時能見到鬼一般,這裏都讓人有種不在醫院的錯覺。
半道有個小房子,早就破敗荒廢,像是從解放年代遺留下的哨崗亭,白灰牆上畫滿了東西,曹木蘭有意靠向了張不良,三人一前兩後終於走到了一處牆上滿是爬山虎的四合院,柵欄鐵門鏽跡斑斑,最裏是三層洋樓,這裏就是七院的十號樓,有自殺傾向的精神病患者都被隔離在此,但自從薑西雪住進來後,所有病患都康複出了十號樓,所以隻剩她孤零零住著。
“木蘭姐,門關著。”獨孤純陽其實心裏更想說這裏不止陰氣重這麼簡單,但為了不嚇著曹木蘭他也就不多說了,他兩腿站定呈紮馬之勢,右手豎劍指悄然移至胸前,從神情來看像是跟什麼在對峙。
而隨著獨孤純陽話音一落,門邊的值班小房間裏猝然亮起了燈,但不知道是不是燈泡的原因,一閃一滅直接嚇得曹木蘭抓住了張不良的手,道高人膽大的獨孤純陽倒不以為意,把頭轉去撤了劍指。這時門一開,走出個瘦老頭,披著棉大衣,曹木蘭一看他的臉,就算是文化九部出來的,畢竟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不禁“啊”了一聲。
不過黑燈瞎火又是深山老宅,這張被火燒壞了一半的臉確實嚇人也嚇鬼。
老頭就看了三人一眼,便走到暗處撒了泡尿,抖抖身子係好褲腰帶打開鐵門,丟了句人在三樓自己進去就鑽回了小房間,把燈一關睡覺去了。
獨孤純陽重新豎起劍指,側過臉向曹木蘭點了點頭,隻身當先就要穿過鐵門踏入院子,但不知怎的,抬起的右腳就是沒有踏入鐵門之內,仿佛內外不同界。
獨孤純陽眉心的印子在夜色中宛如二郎神在世,他忽然收回右腳,神情飽滿氣勢淩人,這時劍眉一皺,原來是咬破了舌尖,劍指沾過,竟在身前淩空寫下一血符,曹木蘭雖然不知獨孤純陽在施展何種道術,但沾的舌尖之血在道典裏有記載,乃是天師道的禹神陽涎,據傳此通神之血與禹神七步都傳自夏禹,乃是道家至高道術。
血符呈空,獨孤純陽口中念著太上敕令:“天地同生掃穢除愆煉化九道還形太真,急急如律令!”
敕令一喝,血符在空中變大幻化,張不良隻見在獨孤純陽身前出現了一個球麵血符屏障,轉瞬即逝,接著四周環境瞬間一變,如狂風吹襲,他們竟然時空轉移站在了幽深湖前,獨孤純陽那一腳若是踏下,便要跌入湖中。
湖麵霧氣詭秘,水中似有影子遊動,獨孤純陽倒心神不亂,朝左扭頭,發現那十號樓還在數百米之外。
“鬼打牆麼?”張不良從以往的認知中隻能找到這麼一個詞,他聽到邊上漆黑的林子裏有陰風吹動枯葉,但這些聲響中似夾有囈語之聲,如鬼在說話。
“小師叔,就是鬼打牆,這東西有點道行,不過我能對付。”看獨孤純陽的神色好像隻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張不良明白小師侄口中的東西應該就是鬼了。
曹木蘭不禁納悶道:“這薑西雪難道也養鬼看門?你們鬼葬營的人還真一個癖好,聽老板娘說,王真央也在火葬場養了隻惡鬼看門。”
聽到曹木蘭的最後一句,張不良腦海浮現出在火葬場大門口看到的那個巨大身影。
“純陽,讓那鬼知道我們是誰,省得麻煩。”曹木蘭雖然受了驚嚇,但與恐懼還是有本質的區別,因為她對這些東西早有了認知,況且她對獨孤純陽的道行有自信,畢竟這貨雖然隻是地支候補,但可是貨真價實的天師道傳人,文化九部年輕一輩中公認修道天賦第一人。
張不良點了一根煙,曹木蘭發現眼前這個還是“普通人”的修羅正在蛻變,對當下正在發生的靈異狀況好像毫無恐懼,而他接下來的一句更讓她意外,隻聽他說道:“純陽,讓我見見這個鬼。”
“好,小師叔。”獨孤純陽欣然答應。
三人這次終於真實的站在四合院前,然後同樣的一幕發生,柵欄鐵門邊的小房間裏亮燈,忽亮忽滅,那個燒壞了半邊臉的老頭走出來先撒尿再開門,最後鑽回小房間熄燈睡覺。
獨孤純陽再一次站在了鐵門外,這回紋絲不動楞了一分鍾的樣子,院子沒有任何動靜,除了地麵隨風而動的枯葉,但張不良和曹木蘭屏息而待,因為獨孤純陽正在與鬼說話。
鬼的話自然聽不到,而張不良不知道是不是被獨孤純陽收了神的緣故,這個時候按李長胤教的法子以舌頂天開天眼,卻根本看不到半個鬼。
“怎麼樣?”曹木蘭見獨孤純陽明顯結束了對話,便好奇問道。
“她叫我們走。”獨孤純陽說著扯開背後布袋的收口繩,向下一扯,露出了一截劍柄。他的意思很明顯,既然小鬼擋道,那便要超度了。
“不知道我們是文化九部?”曹木蘭一臉的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