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箭在弦上(1 / 3)

別問我為什麼總是凝視青山,

別問我為什麼總是凝望白雲,

別問我為什麼總是想念草原,

我的耳朵在傾聽,我的心有了準備,

你盡可以說出塵世間最壞的消息。

說吧,是不是我的王國已經滅亡?

第二天一大早,寶音來到自己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在戈恩教授工作間對麵的第三個辦公室。

坐在辦公桌前,他戴著口罩和一雙泛黃的、輕薄的膠皮手套開始觀察那些擺在桌子上的一些剛剛出土的銀器、銅器、陶片、金銀飾物,這些器物是一周前他交給考古隊14c實驗室和加速器質譜(ams)實驗室進行常規和ams的14c年代測定,他要根據14c測年數據,確定這些器物的年代。當他判斷這是匈奴墓葬的隨葬品後,他的思想不能集中了,甚至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滿腦子都是在英國時的情景。

他甚至有些沮喪,當初和戈恩教授一起設想和計劃的考古藍圖在這個時候讓他感覺有點滑稽。

發掘工地周圍的嘈雜聲在他的辦公室窗外響著,這使他的跳動著的血脈和神經都處於緊張的狀態。他現在真的有點懷疑自己了,他擔心自己的研究成果可能會使戈恩教授主持的這次考古行動敗走麥城。戈恩教授的學術地位,自己的學術生涯也許會因這次行動而受到巨大影響,至於未來,那是一個似乎可以看得見的噩夢。

但是木已成舟,戈恩教授曾以他的學術威望獲得了這次舉世關注的考古機會,並且英國皇家學會也對此給予厚望。一年的努力,傾注了戈恩教授以及考古隊全部心血,現狀不允許他放棄,更不允許他將自己的疑慮告知戈恩教授以及這裏的每一個人。這個被世界學術界和考古界視為史上最偉大的考古工程已經如一隻凶猛的老虎一口咬住了他,使他必須為戈恩教授服務,為每一個辛勤努力在這裏的人服務,並且全身心地支持他們的一切行動。

寶音皺著眉頭在出土器物測年數據報告上寫下了“公元前100年,匈奴墓葬器物,寶音”。盡管寶音曾一度懷疑過放射性碳素測定的準確度,並且曾在一次考古學術研討會上明確提出不能絕對用碳14測年作為斷代的根據,但是在現在的考古條件而言,有時候又不得不用它來作為參考,對於他來說,他是憑借鑒別經驗和上帝賜予的天賦來為這些古老的東西確定年代的,至於14c測年技術得來的數據,他僅僅將它作為一種輔助性的參考。

寶音將報告裝進口袋起身出去了,白天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漫長得可怕。他來到考古研究室,幾個研究者正在給每一個器物編號造冊。

這時候研究組副組長喬龍巴特正在給達日烏打電話相約小酌,寶音見他忙,就將報告放在他的辦公桌上,正準備離去,卻被喬龍巴特叫住了。

“寶音博士,您請等一下。”喬龍巴特放下電話說。

“這些都是匈奴墓坑出土的東西。”寶音回過頭,指著報告說。

“對此我早就預料,我們來到這裏每天麵對的都是匈奴人的骨頭。”

“這是難免的,在蒙古國隻有兩種人的骨頭,要麼是匈奴,要麼就是蒙古。”寶音似乎聽出了喬龍巴特的弦外之音,於是反擊說。

“對了,博士,您抽煙嗎?”喬龍巴特從一個精致的煙盒裏掏出香煙。

“當然。”他接過煙說,“按照規定,這裏可不允許抽煙的。”他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空虛之感,這種感覺好像在對過去也曾經有過,那就是每當自己喪失了動力和鬥誌的時候。

“我最討厭這些該死的規矩。”喬龍巴特點燃煙,揮了揮火柴杆兒說,“今天是例外,我想沒有人介意我給博士您敬煙,即使是戈恩教授也不例外。”

寶音勉強地笑了。

“博士,不瞞您說,我至今還對您的學術研究欽佩不已,我堅信您的判斷,鐵木真大汗就葬身此處。”喬龍巴特吐出一口煙圈兒說。寶音預料到他會這麼說,但他不知道如何去回應。辦公室裏的其他幾個人聽到這裏,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他,他不用看就能感覺到。沒人說話,鍵盤的敲擊聲、簽字筆的沙沙聲、石英鍾的滴答聲使寶音感到十分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