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汗,我遠道而來就是為了告訴您這個消息。”德薩蘭低頭猶豫了一下,然後抬起頭淚眼蒙矓地說,“母親她死了,她去長生天那裏了。”
“是嗎……”成吉思汗又咳嗽起來,一隻手緊緊地攥著榻前絲綢被子的一角,然後慢騰騰地說,“她走的時候說了什麼?”
德薩蘭時而由於某種感覺而渾身顫抖,時而神經質地表現得很緊張,她沒有說話。而鐵木真好像在等著她開口。她的眼光掃遍了整個客廳,她並沒有去看鐵木真,也沒有看任何人。但她能感到鐵木真在凝視著她的麵孔,他的眼光像一團燃燒著的火焰,似乎在燒著她痛苦的心,她一動也不動地坐著。
“父汗,您也許不會記得,在我十五歲那年,也就是現在這樣的季節,您帶著您的軍隊凱旋,草原上您的子民為您舉行了盛大的慶祝宴會,就在那個時候,我和母親也去看了,她在篝火旁看到了您,母親是多麼高興啊,她想靠近您說說話……可是她並沒有那麼做,她怕給您榮耀的臉龐上帶來不愉快的神情。”她說話了,而且語氣十分悲涼。
“德薩蘭,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孛兒帖她會來……”鐵木真喃喃道。
“母親不僅僅是想看你,還因為聽說宴會上有馬肉和糕點,所以她才帶我去的,我們在那個偏僻的氈包裏生活了很久了。”
“德薩蘭……”鐵木真不停地咳嗽。
“那一年,我愛上了一個男人,一個中原男人,可是您和母親都阻止我愛他。母親還欺騙他說我身患重病,需要中原才有的一種草藥才能治好,他非常愛我,就為我去了江南。而我一直等到現在,我知道他再也回不來了……”她說著,豆大的淚珠從臉上滑落。
“郭靖,那個中原人……”鐵木真盯著燭火好像在回憶著什麼,然後說,“德薩蘭,正因為如此,朕才一直不願意南下攻城,朕怕朕的鐵騎踐踏和撕碎你的心,也許朕對你們母女太殘忍,可是你的母親使朕臉上無光,而朕更不希望因為你嫁給一個漢人而尊嚴全無,你要理解父汗,父汗也是深愛你的啊。”
“為了我,母親才決定不跟隨您,才決定放棄一個自己深愛著的男人,可母親一直沒有嫁人,也正是為了父汗您的尊嚴哪!”
“好孩子,我了解您的母親孛兒帖她是一個善良的女人,是愛朕至深的女人。”
“父汗,您和很多人都懷疑我和兄長術赤不是您的孩子,可是父汗,母親臨死之前說……”德薩蘭哽咽了。
“孛兒帖她都說什麼?你快告訴父汗。”鐵木真急不可耐地追問,在他臉上反映出來的感情,說明回憶已在他心靈深處抬頭了。
“母親她讓我把這個還給您,她說她要死了,她帶不走這個,她一定讓我親自來還給您。”
她說著站起身來,走到榻前的墊褥前,然後拿出一把梳子,顫抖著雙手將它遞給他。
“這是朕當年給你母親的定情物……”鐵木真顫動著嘴唇,悲切地說。
“父汗……”德薩蘭痛哭起來,傾瀉著傷心的眼淚。
“這個梳子上何來一個符號,這是什麼?”鐵木真突然發現梳子上多了一個符號,於是焦急地問道。
“這個記號是母親和父汗結婚不久,母親偷偷刻上去的,它隻是一個記號,因為那時候母親已經懷上我了……”德薩蘭哭泣著。
“什麼!”鐵木真眼前一片黑,似乎就要倒下去了,她急忙將他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