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載著顧二在前麵慌不擇路的跑,孫鵬舉一心認為張寧拐跑了他的小顧在後麵馬不停蹄的追,兩個輪的終究跑不過四個輪的,所以張寧就往人多的地方擠,盡可能地想甩掉孫鵬舉。可是孫老大那神乎其神的車技,總是能在落後張寧一大段之後又追上來。
匆忙之下,張寧慌亂的拐進一條還未完工的路段,路邊堆滿了建築垃圾。悍馬車那轟鳴的引擎聲就在耳邊,張寧隻顧往前衝,哪裏顧得了腳下,一路過去,屁股被顛的發麻。好不容易騎上了平穩的路段,身後的路麵上也沒了動靜,張寧鬆了一口氣,開口讓顧二回頭瞧瞧孫鵬舉有沒有趕上來,可是連問了三遍,後座上一點聲響也無,張寧回頭去看,整個後座上空蕩蕩的,哪裏有顧二的蹤影。張寧登時嚇出一身冷汗,趕緊掉過頭。
電動車的車輪碾在石子上發出“吱吱吱”的聲響,就在那最坎坷的路段上,張寧發現了那輛醒目的悍馬車,以及悍馬車邊上站著的兩個人。顧二半邊身子都是土,模樣狼狽不堪,孫鵬舉兩隻手抵在車上,將他圈在其中動彈不得,這個姿勢怎麼看怎麼曖昧。顧二一米八出頭的個子在強壯的孫鵬舉的襯托下竟然顯得弱不禁風。
此時的顧二很激動,一臉怒容的咆哮著,似乎是在質問孫鵬舉為何要如此卑鄙地用這種手段對付張寧和關媽媽。孫鵬舉背對著張寧,張寧無法去看清他的麵容,隻能聽到他的試圖解釋的話語,他想要撇清自己的關係,可是他那隻言片語十分的無力。終於,被顧二連番轟炸的他沒有耐心了,扣住顧二的左手,將他死死地壓在車上,騰出一隻手來,試圖打開車門,將顧二推進去。就在兩人推搡間,他的後頸突然一陣劇痛,他震驚的回過身,就看見拎著塊板磚的張寧。
“你……”腦跟上傳來的陣痛讓孫鵬舉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靠著車門滑坐在地上。
張寧趕緊扔掉板磚,拉住顧二的手就跑,她的力道不大,自信不會讓孫鵬舉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更自信孫鵬舉暫時不會再追上來。
夏天的夜晚終於降臨,街道兩邊的路燈紛紛亮起,投下一道道光柱,一直延伸到了天地的盡頭。
騎在車上的張寧憂心忡忡,她是在拍完孫鵬舉一板磚後,才開始考慮到這之後的一係列後果。可是事已至此,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前座的張寧滿懷心事,而後座的顧二左手搭在張寧肩上,整個人都處在一種莫名的興奮狀態中,一路上,嘴巴都沒合攏過。於是兩人誰都沒注意到樓下平地上停著的一輛黑色越野車。
張寧彎腰將車鎖在樓道口,直起身往回走,一下子撞進一個溫暖的懷裏,繼而被一隻左手環住整個肩膀。
“張寧,你是記得我的,對不對!”顧二那激動地帶著絲顫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張寧的臉被他用力地壓在自己的胸口上,差點沒喘過氣來,重重地在他背上捶了兩下:“尼瑪,讓我喘口氣啊!”
顧二趕緊送手,被他抱的莫名其妙的張寧瞪著他,順著自己被搞亂的頭發:“什麼記得不記得啊,你把我變成這樣,老子做鬼都會記得你的!”
顧二受傷了:“十六年前,那個夏天,清溪鎮,石板街,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張寧被他看得生出了幾分愧疚,撓了撓頭,認真的想了想,越發的覺得他麵熟起來:“你是冰棍兒?”
顧二要哭了,他上前一步,這一次是輕輕地抱住張寧:“是啊,我是冰棍啊,幸好你還記得我!”幸好你還沒忘記我。
那是一段被塵封的往事,兩人相識再到分離的時間並不長,對於張寧來說,那隻是她童年記憶中一個小小的插曲,隨著時間的飛逝,已經被淹沒在無視的記憶碎片中。而這對於張寧來說微不足道的經曆,卻讓另外一個人牽掛了半輩子,十個春秋在思念中度過,剩下的六個,卻是無盡的痛苦與折磨。
“那天我在石板街等你,等了你好久,你答應過會回來找我,帶我去放風箏,為什麼你沒有出現!”顧二仍然記得那天,他固執地在街口等待著一個承諾,一場暴雨也未讓他放棄,年邁的外婆撐著傘,拄著拐杖走到他身邊,卻不是勸他回去,而是與他一起,為了等待著那個身影出現在街口,而在雨中站了整整一天。
“對不起!”記憶之門一旦打開,往事便浮現在了眼前,張寧無法去解釋什麼,她不知道怎麼告訴顧二她為什麼會不遵守諾言,那年的夏天,是她重生之前最心痛的記憶,就在那一天的前一個晚上,最疼愛她的爺爺高血壓突發送進了醫院,便再也沒能醒過來,此後的許多年裏,她再也未曾踏足過那個小鎮一步,而那個相遇與承諾早就與那個安靜的小鎮一起被塵封在了她的記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