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珊拉開大門,走到街上。
她深深吸一口新鮮空氣,與伍尚勤上車去。
伍尚勤迅速把車駛走。
之珊筋疲力盡閉上眼睛。
可怕,王晶晶心中隻有複仇兩字。
尚勤問:「可需要通知警方?」
之珊答:「她此刻已從後門離去,她那樣喜歡流浪,任地跑天下好了。」
這是楊之珊複仇的方法。
「她想甚麼,就讓她得到甚麼。」
「你不原諒她?」
「我不是上主,我隻求饒恕,我哪有資格寬恕別人。」之珊語氣悲涼。
伍尚勤伸手過去緊緊握住之珊的手。
四驅車直駛上公路。
「回家?」
之珊點頭,回家,有家可回真好。
看到母親來開門,她淚盈於睫。
談女士問:「怎麼了,尚勤,之珊為何不高興?」
已經凡事唯他是問了。
尚勤笑笑,「路上累了。」
「那麼,我不留你說話啦,明日再見。」
之珊故意拖延時間,到淩晨才通知周元忠:「找到王晶晶了。」
「你親自去過那地方?」
「是,請知會警方,她安然無恙。」
「我會說『有目擊證人發現失蹤人口王晶晶在美國紐約州水牛城出現』。」
「他們會否知會國際刑警?」
「自願失蹤並不觸犯法律。」
之珊不出聲。
「你在甚麼時候與她見麵?」
「昨日中午。」
周元忠笑,「此刻她已去到舊金山。」
元忠說得對,你追她走,毫無結果。
「公司好嗎?」
「開源節流,進度理想,在不景氣下算是過得去。」
「之珩可在公司?」
「我替你接過去。」
他好像沒有私人體己話要說。
幾秒鍾後之珩的聲音響起:「之珊,母親說你新男友已趕到陪你。」
「新男友?」之珊喃喃說:“這麼講,我還有舊男友了,那麼受異性歡迎,真是榮幸。」
之珩卻不介意妹妹的抗議,笑起來,「我這邊上了軌道,鄧景新正在本市探訪孩子,他也讚我做得好。」
「可有複合機會?」
之珩改變話題:「之珊,你好好把身體養回來。」
「是,多謝叮囑。」
之珩忽然透露一個消息,“前日開會,我邀請楊汝得出席。」
「他可有出現?」
「他婉辭,笑說,南山風景怡人,他收取股息,足夠悠然生活,不想再出來為任何業務勞神。」
之珊微笑。
之珩說下去:「我不再麻煩他了。」
之珊說:「我已找到王晶晶,她並沒有遇害,失蹤是她演出的一出好戲,她要報複楊汝得欺騙及遺棄她。」
輪到之珩沉默。
「她如願以償。」
之珩輕輕說:「因這件事,一個人自殺,一個人在精神病院,一個人受重傷,一個人退出江湖。」
之珊接上去:「也有一個人長大成熟,那是我,也有一個人學以致用,那是你。」
之珩說:「最大得益人是我。」
之珊看法不同,「你現在每日工作十四小時,這叫做得益?」
兩姐妹一起笑起來。
半晌之珩說:“這次你吃足苦頭。」
「我太放肆任性。」
「那是年輕人的通病,過去的事,別放心上。」
之珊掛上電話。
母親推門進來,“三更半夜,同誰講話?」
「以前不覺得,現在發覺親姐妹無話不可說。」
「那多好,」談女士十分寬慰,她問女兒:「伍醫生會耽多久?」
之珊微微笑,「好幾年,他來讀書。」
談女士驚喜,“這麼久?」
之珊伸一個懶腰,表示累了,做母親的識趣地退出房間。
之珊緩緩放下手臂,像晶晶一樣,她肢離破碎,她的左臂伸到一半已是極限,再也不比從前,自此以後,直到永遠,都不會康複。
她漸漸墜入夢鄉。
之珊發覺自己置身一個火車站。
她看到晶晶挽著簡單行李,坐在長凳上喝紙杯咖啡。
之珊過去問:「晶晶,去哪裏?」
王晶晶抬起頭來,「又是你,又被你找到。」
「跟我回去招待記者。」
「打死我,拖我回去,你才可以如願以償。」
之珊坐到她身邊。
晶晶伸手撫摸她身上皮裘,「之珊,你永遠輕裘肥馬,你看我,怎能同你比。」
她身上是一件臃腫的舊呢大衣。
「我給你。」之珊脫衣。
「不,我不要你施舍,你生下來甚麼都有,我則需一件一件賺取,你毋需討好任何人,我可得逐張麵色看,世事不公道如此。」
之珊看著她,語塞。
“這次你去甚麼地方?」
「天之涯,海之角。」
「也許你會遇到一個真心對你好的人,從此安頓下來過隱居生活。」
「我愛的人不愛我,愛我的人我又不愛。」
之珊把皮裘大衣脫下給她,她又還給之珊。
「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
說完她別轉頭去。
不知怎地,鵝毛般大雪自空中飄下,之珊詫異地抬起頭,發覺火車站已經不見了,她站在曠野,嚴冬,大雪紛飛。
她急忙找母親,「媽媽,媽媽。」
之珊大聲叫。
忽然有人緊緊擁抱她,「在這裏,我們都在這裏。」
睜開眼,見是伍尚勤。
「我媽呢?」
「到社區中心遊泳去了。」
之珊點點頭。
「我與她談過一會,她建議你與我一起報名讀書,你說可好?」
之珊微笑,「要不讀書,要不結婚,女性擅於逃避,出路真多。」
「也可以結了婚才讀書。」
「結婚不宜太急。」
「我讚成。」
之珊起來梳洗,一邊問:「兒科可包括接生?」
「不,嬰兒要生下來之後才歸兒科,否則,屬婦產科。」
之珊刷牙,「原來如此。」
差那麼一點點。
如果不是王晶晶失蹤,她已決定同甄座聰在一起,那樣,她會錯足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