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禽記-第13章錦瑟無端意凝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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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鶯聽他這麼說，就疑心他早已知道自己的心事了。但一想，卻又不可能，就說：“我明白的，又是你不明白的。你明白的，其實是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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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飛知道，若再說下去，眼看這一層紙就要捅破，心想那時該怎麼對她的說好？於是就道：“難得糊塗。我也不想做明白人，隻要你心裏有數，就夠了。今天就說到這兒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點鶯見他借故離開，愈發起了疑心，隻是並不能肯定下來，就在模糊不清的猜測之中，反倒有了一絲極淡極微妙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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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三輝的慣例，每日練功分上午下午兩場。上午主文，下午主武，也有在早晨耍刀弄劍的，畢竟不多。大多都趁早晨林子裏清新，各自揀一棵樹下站著，最好對著湖水，來吊嗓子。外人自然也能聽得見，說三輝“晨喧午靜”，這是有道理的，吊嗓子自然是吵得厲害，到下午練功夫，照說是該最熱鬧了，其實又不然，園子裏除了舞弄兵器劃出來的風聲，幾乎就聽不到別的聲音，所以又謂“文喧武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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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午後，賽燕要練槍，因為平素在台上的武戲，多半是與羽飛搭檔，所以讓羽飛陪練。羽飛用一杆槍，架著賽燕那杆槍的中段，賽燕兩手分別握住槍頭和槍尾，羽飛的槍尖一跳，賽燕就借著那勢“忽”地將身一旋，羽飛的槍尖越抖越快，賽燕握著槍的身影亦是越旋越快，一個身形最後旋成一團紅光，在原地直轉。轉著轉著，羽飛驀地將槍一收，賽燕的身影立時頓住，沒有搖晃，極穩定。

“還好吧？”賽燕用手在額頭抹了一下。。f47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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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飛笑著點點頭：“還行，你接著練吧。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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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哥，昨天下午，你在……你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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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羽飛不在意地道：“在家裏。”說著又要走，賽燕急了，一跺腳道：“人家是問，你在家裏的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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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飛笑了：“你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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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幹嘛，你在哪裏？你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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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家。”羽飛將腰間的練功帶緊了一緊，也不看賽燕，提了劍就走。賽燕追了幾步，站住兩腳：“我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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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麼一說，羽飛才記起午後點鶯的事來，不由也站住了。就聽賽燕在身後說：“你說一說是怎麼回事？我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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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一出，倒讓羽飛覺得不可思議了，以賽燕師妹的身份和十六歲的年紀，怎麼敢這麼和自己說話？要在平時，羽飛早就要說“沒大沒小”了，可是今天他沒有立刻說，回頭看去，忽見賽燕握槍的手上，一道晶瑩無比的綠光，定心一看，正是那枚“祖母綠”戒指。羽飛這時，一下子就明白賽燕何以會那麼說話了。明白之後，卻感覺到有一種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從心底墜下去了。隻能看著賽燕淡淡一笑，“你不是看見了嗎？有什麼可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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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看見’了！可我沒‘聽見’。”賽燕走至羽飛身邊，卻背過身子，假裝在看桃花，口裏輕聲道：“你對她說什麼了？聲音那麼小。” 。218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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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我不肯教她彈琴，我就對她解釋。”羽飛在想，現在又要對你解釋。

賽燕“哦”了一聲，繞到樹後，探出半張臉道：“小師哥，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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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飛來到樹後時，賽燕就說：“我一向最信你。所以為了這個，你也不會撒謊，對吧？”

她背靠著樹幹，右手一揚，將手中的槍拋在一邊，瞅著羽飛一笑，又將兩手背在身後，四處張望了好久，才放心地站直了身子，將雙手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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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飛不解地問：“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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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管！把你的手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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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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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都要！”賽燕不待羽飛把手伸出來，已是一探身，將他的一雙手緊緊拉去握住了，偏著頭望著別處，又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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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飛忍不住問：“你要幹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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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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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把手鬆開，讓人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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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昨天點鶯這麼拉著你，你倒不怕給人看見！”賽燕嬌憨地一笑，三分撒嬌七分認真地道：“昨天她拉了你多久，我就比她還久！她拉你一隻手！我拉你兩隻手！”

羽飛見她這麼胡鬧，簡直惱也不是，笑也不是，兩手往回一抽，說道：“你去練功去，別盡想著躲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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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哥，你也小心點！我呀，我什麼都知道！”賽燕一邊說，一邊很得意地將小下巴一揚，轉身往林子裏去了。她走到三棵小桃樹合抱的一個岔口，卻又立住了身子，單單將臉兒扭了回來，伸出一隻手，削蔥般的食指向羽飛一點，嘴角忽而浮起一絲詭異的笑意，眉尖同時向上一挑，嚇唬人似的瞪一瞪眼睛，一轉身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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