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手中的動作,麵容肅然、眉宇輕鎖,默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雖然十三叔沒有查出來什麼,但是這幾起事都是圍著皇阿瑪轉的。你剛才也說過,皇後娘娘嫻淑,後宮的事阿瑪省了不少心,如果皇後娘娘出了什麼事,你可以想得出來,對皇阿瑪意味著什麼。另外,阿瑪子息單薄,福惠的去世,對阿瑪來說,也是不小的打擊。”
我心中一個寒戰,人也不由得一陣輕顫,當年那種熟悉的恐懼一下子又回到了身上:“你阿瑪、十三叔都沒有查出什麼,這也許隻是你的猜想,不會有人故意為之的。”
他嘴角扯出一絲冷笑:“他們沒給你說,那是他們不想讓你擔心。如果這兩起事確實是有人為之,那他隻可能是生活在後宮的人。而且身份不會太高,沒有機會出宮,更不要說去園子裏。但此人一天查不出來,阿瑪身邊最近的人都應小心。”
我不可置信的盯著他,有些說不出話。
兩人靜靜的默著各想各的事,簾子一陣輕響,一夥伴領著兩人走了進來。我移目看過去,李煜和菊香兩人站在門口,李煜躬著身子微微垂著首,菊香一臉焦急。待看見我,麵色一鬆,疾步走了過來。
“公子,你……。”乍看見弘曆坐在對麵,菊香一怔,瞬間過後,又猛在反應過來:“奴婢菊香見過四……公子。”弘曆點點頭,菊香走到我身後默立著,李煜揮揮手,小夥計麻利的退了出去。李煜上前兩步:“公子,你府上的這位姑娘找你,小人就領了過來。”我笑笑道:“你回去吧。”他抱了一拳,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心中悲傷不已,已提不起精神去交暉園。默坐了一會,對菊香吩咐:“我們回去吧。”菊香遲疑的問:“不去交暉園了?”我點點頭,她道:“我先下去,吩咐他們準備好。”
我站起來,瞟了眼他,他依然慢慢吃著,隨口問他:“你不回宮嗎?”他抬起頭,目注著我:“我去看看十四叔近來怎樣?”我心中一驚:“你去看他,他不是在景陵嗎?”
他麵色未變,微笑著搖搖頭:“十四叔回來兩年了,就在京城,隻是你長居園子裏,不知道罷了。”
在內心苦笑不已,真的是因長居園子裏,才不知道這個消息嗎?怕是因為曾和他‘夜宿一室、喁喁談笑’,而讓人心中不暢吧。
抬起頭,淺笑著道:“我同你一起去。”他靜靜目注著我,半晌後,才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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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台階下,默默打量著眼前的殿閣,殿閣簷下明間懸滿漢文的木匾額‘壽皇殿’,殿覆黃琉璃筒瓦重簷廡殿頂,上簷重昂七踩鬥拱,和璽彩畫。
怔怔的站在那裏,而身邊的弘曆一言不發,也默立著。一陣風吹來,地上的落葉隨風起舞。我心中淒惶,抬起手,一片黃葉落入手心,未等合手,葉子已又隨風飛了起來。
輕歎口氣,弘曆淡淡的開口說:“
我們進去吧,外麵風涼。”我點了點頭。
西側傳來腳踏落葉的‘吱吱’聲,一個侍衛大踏步走了過來。看他的服色,應是宮中的侍衛,他疾步過來打袖跪下行了一禮,“卑職見過四阿哥。”弘曆一抬手,冷聲問:“這壽皇殿的奴才是越來越放肆了,這都什麼時辰了,院子裏居然有這麼多落葉。如果這一殿一山你都管不好,你頭上的翔子也該換換了。”那侍衛一哆嗦:“卑職該死,卑職這就派人打掃。”
我木然笑笑,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沒有了戰場;一個驕縱尊貴的皇子,遠離了政治,那被囚於景陵,還是被囚於這一山一景中,不論什麼樣的環境,對他而言,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