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淺淺一笑,說:“問吧。”她又默了會兒,才輕聲道:“額娘,為何你和皇阿瑪這般恩愛,據聞,你也是入宮不久,便跟了皇阿瑪的。”她滿麵羞澀,看看我,又馬上垂下了頭。
十年之中的點點滴滴在腦中快速閃過,默默靜想一會,我道:“給你講一個故事。”她一怔,抬頭看著我,我苦笑著道:“一對男女相愛了,兩個人的愛情開始在冬天,兩人過得很拮據,約會時也隻是一遍一遍的在路上走,那時,他總是把她的手籠在袖中,在袖中兩人的手十指相纏,那時,兩人一直以為幸福可以一直到永遠。”
她默默盯著我,我淺淺一笑,續道:“但是世事又豈會如人願,很快,他喜歡上了另外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並不費力的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東西。你應該能猜得到結局是什麼。”
她點點頭,滿麵感傷,我輕歎口氣,繼續道:“分手之後,過了很久,他漸漸感到疲倦,覺得和身邊的女子沒有什麼話說。他開始懷念她的溫暖平和,而這個時候的她,卻消失的無影無蹤,過了許久,才知道女子已不在人世了。因此,以後的每個冬季裏,隻要有北風凜冽吹過,他手心裏的暖都會褪去,直到全身冰涼。”
她依然默默瞅著我,半晌沒有作聲,又過了會,她才恬淡的笑笑,輕輕一歎道:“失去過才知道珍惜。”
一陣風吹來,風裹著幾片梅花落在兩人身上,我輕撣去她袖上的花瓣。她確是聰穎可人的女子,可是弘曆為何發現不了她的好呢。我心中又憫又悶,但卻又無話可說。
她扯扯我的袖子,疑道:“你和皇阿瑪曾分開過嗎?”我瞅她一眼,握住她的手,點點頭,我
這麼一說,她更是不解,我笑笑,道:“往前走走如何?”
兩人默行了會,她忽然低低地道:“不奢望他能全心全意的對我,但哪怕是像對哲愉她們一樣,多陪陪我和孩子,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在心中暗暗難受,但仍是扯出一絲笑,柔聲安慰道:“四阿哥會對你好的。”她落寞的對我笑笑後,便一直默默的走著。
刮了會風,前麵台階的雪已上了凍。
正走著,她身子一個趔趄,便向後摔去。我急忙轉身,拉住她的胳膊,地上很滑,結果沒有拉著她,我也隨著摔倒在地。
伴隨著‘啪’一聲脆響,我手上的鐲子摔成了三截。我未及起來,便探起上身,一手支地,一手欲拾起離身邊最近的一截。剛剛拿起,地上的手一滑,身子一閃,整個人趴在了地上,手心更是一陣鑽心的疼。
傅雅已起身過來,看看我手下的雪已紅了一片,她麵色一緊,急忙蹲下扶我起身。
我扶著她,慢慢站起來,覺得左手手心火辣辣的疼。傅雅抓起我受傷的手,麵色有些蒼白。
我忍痛朝她笑笑,才發現自己的手自手心到大拇指被斷鐲子斜斜劃了一道,傷口由深至淺,一直向外流血。傅雅已是兩眼蘊淚,手微微發顫,抽下自己身上的帕子,準備為我包紮傷口。
“娘娘,還是奴婢來吧。”兩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嵐冬站在前麵。
我微怔一下,坤寧宮距這個園子不近,景色也比不上坤寧宮對麵的禦花園,況且她也不應該獨個出現在這裏。
見我沒有應聲,她抬頭看我一眼,道:“皇後娘娘正在前方的臨溪亭賞雪,剛才聽到有人發出驚呼聲,娘娘差奴婢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我點點頭,她道:“娘娘,要忍住點疼。”她握住我的手,低頭看著,眉頭輕輕蹙起,她把我的手又抬高了一些,凝神細看一會,緊接著伸手自發間拔出簪子,輕巧的一擰,自裏麵取了一根銀針,輕輕地自手心傷口處拔出一細小的碎玉粒。
血仍是不停的流,傅雅的淚還是落了下來,嵐冬麵色平靜,慢慢的自自個身上抽出帕子為我包傷口。
我默默的看她動作嫻熟的包紮,心中有絲怪異的感覺,自己從內心一直懷疑、排斥她,但自己又實在找不出理由。
已感覺不到手痛,隻是在心中默默思索,她究竟是誰,為何她會出現在廉親王府門口;她果真隻是想在入宮之前過一段自己想過的生活嗎;福惠的死真的和她沒有關係嗎。有時,心中竟暗暗猜測,她和我,或是我們有著什麼莫名的關係。
我默盯著,過了會,她依然麵色平靜的立在我跟前,態度依然不卑不亢。我看向傅雅,嘴角噙笑,道:“不要擔心,這不是包好了,你額娘在前麵的亭子裏,你去陪她坐一會。”傅雅看看我的手,猶豫了下道:“我還是先陪額娘回去吧,雅兒改日再陪娘娘賞雪。”
她點點頭,彎腰拾起斷鐲子放在帕子裏,放在我手上,叫:“額娘。”看她有些欲言又止,我笑問她:“想說什麼?”她看看我,輕聲道:“這鐲子對額娘一定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吧,要不,額娘也不會這麼緊張,把手都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