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順子一呆,抬頭看我一眼,囁囁的咂咂嘴,麵帶為難之色。心裏知道因上次他給我說了曾靜等人的事,被高無庸杖責二十大板,以至於半個月沒有起床,現在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開口向我說什麼了。我暗暗歎口氣,揮手讓他走了。想想以後,更不會有人再給我說什麼,大概胤禛想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吧。
默站一會,深透口氣,提步向前走去。未行兩步,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原來小順子去而複返,他走過來,道:“娘娘,皇上正在議事,娘娘還是不要前去的好。奴才奉命去詔張庭玉進宮,不能耽誤,奴才這就走了。”
說完,竟不等我開口,就一溜煙的跑了。我心中一怔,小順子這麼多年來,一直在禦前侍候,行為舉止很是小心,今天說話卻是顛三倒四。兩路大軍應該還沒到達,不會有什麼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小順子特意回來說這些。思索了會,雖是心中狐疑,但還是轉身往回走去。
垂首緩步前行,邊走邊想著事。前方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抬頭望去,是小順子一行三人,小順子仍是一路小跑,後麵的張庭玉撩著袍角,氣喘籲籲的落於後麵,張庭玉後麵還有一人,低著頭,看不清容貌,我心中震驚,這些老臣子都是泰山壓頂麵不改的主,今天發生的事太過反常。
心不由揪起來,三人走到我跟前,喘息未定,張庭玉便躬身行禮:“老臣見過貴妃娘娘。”這是朝廷重臣,此時又是要事在身,我急忙道:“皇上等你們,快去吧。”
三人離去之時,跟著後麵一直低著頭的人飛快抬起頭望我一眼,我微怔一下,轉身怔怔盯著這三人,難道會和此人有關。
心中悒鬱、左思右想,忍了兩日,還是不由得走到去正大光明殿的必經之路等十三。心中亂糟糟的,半晌都無法平複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十三終於緩步自殿門走出,我深透口氣,默立在路邊。
“等我?”十三走到跟前問,我點點頭,問:“發生了何事?”十三瞅我一眼,輕聲歎道:“既然朝堂的事,皇兄刻意不讓你知道,你就不要再問了,也省得落下女子幹政的嫌疑。”
我皺眉苦笑道:“不讓我知道,我就不會擔心了嗎?他每次回來雖看起來很平靜,可眉眼之間卻蘊著強忍的怒意。”不知道會有猜測,猜測的越多,我心裏越無法平靜下來。
十三沉吟一會兒,蹙眉道:“前幾日皇兄不顧眾臣反對,讓曾靜進了園子。”我一呆,身子有些無力,喃喃道:“原來真是注定的,隻是這麼做,外人看來,怕是欲蓋彌彰吧,說這些是好的,如果曾靜出了什麼意外,那就是殺人滅口。”
心中雖知曾靜不會出事,我知道,可其他人知道嗎?輿論引導著民心,民心關乎著江山穩定。心中猛地明白了那天隨著張庭玉來的就是曾靜,想想那日他的眼神,大概‘十罪’之一和我也有著關係吧。微微歎口氣,無奈的笑笑。
十三側頭凝視我一會兒,不解地問:“什麼事是注定的?”我淺淺笑笑,心中默想,一切都是循著曆史的腳印發展的,自己苦惱不已的所有事,都會發生,自己在這裏,猶如滄海一粟,起不了什麼作用。既是如此,擔心歸擔心,煩惱歸煩惱,我雖然知道了此事,但仍是阻礙不了什麼。
於是,我微笑著道:“恭喜你了。”十三愣一下,後反應過來,笑鬧道:“昨日裏,綠蕪還說,如果你再生一個,那就好了。承歡你教得很好,如若這個孩子不聽話,也抱來給你。”我心中一沉,一時之間心中酸澀難奈,鼻頭酸酸的。
十三側頭靜默一會兒,忽地抬頭目注著我道:“若曦,你近來這些日子為何對朝堂上的事如此關心,這不像你,以前你也隻是對與八哥、十四弟有關的事上心。但現在,八哥已故,十四弟和四哥一母同胞,況且十四弟也沒什麼事,你還擔心什麼,總覺得你心裏有股東西,有些說不清。”
他蹙眉想了半晌,又道:“那是恐懼,你到底害怕些什麼,你和四哥剛剛相認的日子,我心裏很慶幸,慶幸你變得理智,但是如今,你又如以前,你忘了當年你的病是怎麼來了,‘長年憂思過甚’。這陣子朝事繁忙,我們見麵時間不多,但我仍能感覺到你的變化,四哥和你朝夕相處,他能感覺不到嗎,你想讓他忙完朝事,還要擔心你嗎?”
我嘴角逸出一絲苦笑,是呀,我能覺察到他隱忍的憤怒,他一定也能感覺到我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