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年在這滾滾如雷的暴喝聲下,似是微微恍惚中閃電般的扭轉頭顱,漆黑的眼瞳中一縷危險的毫芒刺向了那座遙遠而孤獨高聳的山峰。
夕陽西下,紅如血。
在那座璀璨金光滲透爛漫的獨峰頂上,一道魁梧的中年身影恍若豐碑,幾乎亮瞎了眼卻是模糊不堪。
幽深而陰暗的山穀裏黃沙浩瀚,青衣少年隱隱緊了緊拳頭,用血跡斑駁的衣袖撩了撩一頭漆黑淩亂的發絲,血跡幹裂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一句嘶啞的聲音傳出:
——“出局?…為什麼?”
或許是雙腳踩在餘溫殘留依舊炙熱鬆滑的沙粒中,少年的身影並沒有傳說中的那般剛挺,更顯得尤為警惕。
兩個身影的距離,或許可以用目光模糊不清的丈量,但鮮明的是,光和暗。
“為什麼?嗬嗬…”被金光遮掩的魁梧身影恍似嗤之以鼻地搖了搖頭,輕蔑的聲音中劃過了一絲不耐:“為什麼?本將不知道,更不想知道,但本將知道並要告訴你夏陽的是…”魁梧身影的聲調隱隱間加深了許多:“此次九州萬國‘黃金台’大賽,南神州‘川雲帝國’你夏陽的名額被取消了,徹底取消了,回家去吧!”
‘本將…取消…’少年的心登時冰冷空白!雖然那滿藏稚嫩的臉龐上沒有展露誠惶驚恐的浮誇,但內心卻是瞬間四分五裂的渾噩,兩隻要命緊繃的拳頭下一滴滴被指甲刺出的殷紅血珠滴落,滴落到尚還滾燙的沙粒上,蒸發…
縱然心中千頭萬緒的交集,也抵不過轉瞬心碎襲擊而來的猛烈,少年卻愈發站直了單薄的身軀,目光中突然塞滿了驚怒而不甘…
驚怒中,最突出的唯有一種,直視,不屈!
許久——
“能給我一個理由嗎?”嘶啞的聲線或許摻雜了些許撕心裂肺的挽回,但何嚐不是一種寧折不彎的質問!
“理由?”魁梧中年身影隱約感到了脆弱無知的挑釁,忽而放聲長笑:“沿著你腳下的沙子左行三十裏,那裏有你要的理由!”
偌大的夕陽掛在那座獨峰巔隻有一半了,那片迷人的金光中,魁梧中年身影消失了…
消失了,就如他來時一樣,少年都沒有看清。
絕望目光終於破裂的眼角,一滴涼涼的清淚滑落…淚水的溫度,刺骨!
“左行三十裏,那裏是傳送門,我出局了…”沒有時間收拾百感交集的心情,名為夏陽的少年已經抬起了腳,看了一眼四周蜿蜒起伏的沙丘,慘淡自嘲地一笑。
腳上那雙被沙石磨礪到了破爛不堪的灰色布鞋,此刻,由不得他使喚。唯有,在此處沙漠的邊緣留下了長長而深深淺淺的足跡,這是夏陽在黃金台最後的足跡…
黃金台,一個神話般的傳說!更是整個神門大陸無數年少修煉一輩夢寐踏入的舞台。廣袤無垠的神門大陸從古至今曆經了幽幽無數萬年,每一百年方開啟一次黃金台,而能被選入的年少,絕對是世人眼中的超級妖孽。
修煉,這個詞語不知道何時誕生的,但神門大陸被歲月沉澱了登峰造極的修煉高度。
修煉之始,窺尋天地陰陽之道,首先便是人與自然的玄妙結合,琢磨專研天地之中飄渺無蹤的元氣。遂而進行吸噬吐納,循序漸進貫通任督二脈,引氣入體而流轉於周身無數細小脈絡,便成功踏入修煉一途,初為玄魄境。當然,能成功窺透自然而踏入修煉一途的年少一輩,唯有寥寥無幾的百之一二,謂是鳳毛麟角。
玄魄境,分為初期,中期,後期。每一期之間的溝壑異常龐大,有些修煉者甚至一生便被卡死在玄魄境某一期之中!當然擁有的實力更是質的不同。突破玄魄境便晉入幻魂境,此等修煉者絕對是一大帝國中之頂尖高手。
參加黃金台大賽的,均是年尚稚嫩的少年,卻是囊括了整個神門大陸無數萬計的天才,敢肯定的是玄魄境每一個期界的都有,畢竟超級妖孽並非隻是僅僅展現在修為上。
天黑了。一陣陣呼呼的流風肆虐,飛沙走石。被黑暗吞沒的沙漠中,一位單薄的少年滿頭發絲飄揚,迎著風,向前…
向前?此時的夏陽或許一步一步褪去了令人怦然心動的光環,但,沒有停下腳步就是向前!人,都有自己的方向。
恍若沉世的漆黑夜色中,夏陽的目光清晰看清了風沙肆虐的浩瀚沙漠,因為他已經邁入了玄魄境中期了。
空曠,了無所有。孤獨的身影在狂風中甚至有些瑟縮,但他還是在最後一處較高的沙丘上,毅然回首…
風刮得衣裳嘩嘩作響,和著發絲似乎想要把瘦弱的身軀從後往前包圍。
“就此一回首,何止百年事…”嘴角隱約勾勒了一縷淒涼含笑的弧度:“理由?百年春秋,黃金台…誰人更掃黃金台啊…”
長圓形的白色光暈繚繞著數丈高大的傳送門,黑夜中柔和的照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