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7年,明天啟七年五月初一,錦州北門。
鎮守太監紀用正坐在城樓太師椅中,憂慮的目光茫無目的的遠眺,手中的茶早已涼透。
前方探馬回報,建奴又有異動,似有南侵之意。
身為鎮守太監的他,早已是坐臥不定。要不是顧忌軍心士氣,自身養氣功夫還算到家,怕是早已七情上麵了。
“公公,樓上太陽酷烈,還請移駕,莫要虧了身子!”旁邊肅立的千戶拱手道,“建奴沒那麼快的!再說此處有我看著,前方三十裏也是遍布探馬,絕不叫建奴飛上天去!”
“也罷!吩咐小崽子們緊著點,要是誰懈怠了,雜家決不輕饒!如有建樹,雜家親自上表請功!”
“得嘞!有公公一句話,弟兄們誰敢不盡心?”千戶嬉笑道。
要說這個鎮守太監,錦州上下無人不服。雖說嚴厲了點,但是處事公道不說,上表請賞從來就沒輕過,關鍵是還敢提刀上陣!
邊關軍將,見慣了這幫沒卵子的種種醜態,這位就格外難得了。
“皮猴子,討打呢!”笑罵一句,就要盡飲那杯早已涼透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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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目處,隻見茶盞中圈圈漣漪,眼神就是一厲!
“大牛,你來看!”紀用手指微顫的指著茶盞。
“嘶……”
久經戰陣的大牛打眼一瞧,就知究竟。甚至怕錯判,立即趴到地麵上,凝神傾聽。
“百餘騎,約裏許,怕是前哨!”大牛彈起身子,撲向一旁的警鍾,“敵襲!速關城門!速關城門!”
一時間,警號狂鳴,偵騎四出。城門下也是哢哢聲、號子聲響成一片。
紀用袍袖一卷,抽出了隨身的雁翎刀,神色凝重中,又有幾分釋然。
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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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久戰老兵,盞茶間,城牆上已是弓弩齊備,殺氣凜然!
此時,遠處已是煙塵滾滾。
紀用舉起千裏眼一瞧,不由的怔愣半晌,“怪哉……”
百餘騎健馬一個不少,卻見鋒矢處隻有一個人。
“大牛,令兄弟們稍安勿躁,隻有一人,且放近前來答話。”
騎行何等快捷,等到城頭兵將垂下箭矢的時候,來人已清晰可見,卻是一白袍翩翩少年郎。
真的隻有一人,領著百餘空馬疾馳。那些馬兒也不亂竄,赫赫然一個完美的鋒矢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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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籲……”百餘騎如臂使指,於一箭之外停住。
“樓上軍將何人,請上前答話。蜀中義士王守玄,聞聽建奴來犯,特來軍前效力!還請放開關門。”一道清越的嗓音,不急不緩的在眾將士耳邊響起。
“雜家紀用。你既然從蜀中來,為何從北門入關?空口無憑,可有憑證?”紀用立身女牆之後,高聲回到。
那少年一愣,拱手道:“原來是紀公公當麵!”
“既然是來效力,豈能沒有見麵禮?我去科爾沁部轉了一圈,搜羅了百餘健馬,獻給邊軍將士!”
“我這裏還有路引,並秦良玉老將軍薦書一封,紀公公接好了!”
也不見少年作勢,一封書信緩緩飛出,直奔五十步外,三丈牆頭的紀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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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紀公小心!”
大牛一見這陣勢,就知來人非一般凡俗,慌忙舉盾攔在紀用身前。
來人還沒確認身份,敵友難測,要是有個萬一……
“無妨……”紀用推開大牛,“要是這等俊傑也來做刺客,那就真是我大明氣數已盡了!”
正當時,信封已飄至胸前,紀用隨手一抓,並無一絲暗勁潛伏,他也是長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