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關銀屏緩緩睜開眼睛,投射入眼的是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昨晚她和衣而眠,前後足足昏睡了四個時辰。人在睡眠中的心情大抵總是以放鬆的居多,但她醒來時,隻覺眼皮子十分沉重,胸口似壓了一塊千斤巨石,恍如沉沉大病一場。
廖化隨侍在門外,聽到屋內動靜,忙推開房門進入,隔著屏風輕輕喚道:“三小姐,可是醒轉了嗎?”
“外間是誰?”
“我是廖化啊。”
關銀屏聞言,忙掀開被子,快步走到屏風外,掩嘴驚道:“啊?廖叔叔,你……你怎在此地?”
廖化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在他心目中,關銀屏從來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此番陡然見到她風塵仆仆、一臉憔悴的模樣,心中的疼惜之情幾乎要漫出來了。
他將自己這幾日的經曆粗粗說了一遍,末了,歎息道:“天幸三小姐逃出生天,倘若君候知道此事,定當十分欣慰。”
關銀屏聽他提到父親,眼眶已是泛紅,泫然欲泣道:“我真是沒用,全然勸不動劉封兄長……”
廖化悻悻罵道:“還叫他兄長幹什麼,枉他是主公的義子,事到臨頭居然見死不救,置主公與君候義氣於不顧!我若見到主公,定然狠狠告他一狀!”
關銀屏輕搖臻首,道:“不提他了。事已至此,不知廖叔叔有何打算。”
廖化道:“我已經決定追隨薑將軍南下馳援君候。”
關銀屏微微頷首,正色道:
“不錯。薑將軍確是個古道心腸之人。我也決意隨他南下,雖然他隻二百精騎,房陵也隻有千餘老弱……”
廖化忽一拍額頭,訕訕道:“真是該死!竟忘了和三小姐說,薑將軍昨夜已經奪了劉封的軍權,眼下正在城外整軍。他方才派人傳來口信,讓我們半個時辰後到南門集合,即刻就要揮軍南下了!”
“什麼!”關銀屏又驚又喜,一時竟有些恍惚:“此…此話當真?”
“如何敢欺瞞三小姐?薑將軍昨夜送三小姐回來之後,留我在此照看,他自己領著羽林郎出門去了……”廖化說著說著,忽感歎道:“要說上庸城戒備森嚴,想以武力奪權談何容易?誰料隻一個晚上時間,竟然真的給他做成了!”
他見關銀屏兀自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又道:“我早前接到消息時,也覺不可思議......哎,說起來,這位薑將軍當真了得,不動聲色間就全局在握。有他統領,此行必定順暢,君候定然高枕無憂,三小姐大可寬心。”
“嗯。”關銀屏輕輕得點了點頭,她的心已經飛到了城外:“既如此,我們早些出發,趕快和大隊彙合吧。”
日出有曜,羔裘如濡。
城外,大軍已經列隊完畢,黑壓壓得排成一片。遠遠望去,旌旗飄揚,長矛如林。
當先一人正是薑維。
他的身後是二百五十員戰裝齊備的羽林郎騎隊。羽林衛人數雖然不多,但皆人高馬大,高視睨步。羽林郎人人皆著玄甲,手持長矛,腰懸環首長刀,這些裝備均是統一製式,整齊劃一,氣勢逼人。
再後麵則是數千身著絳色戎裝的漢軍步卒。
昨日晚上,薑維隻說了一句“回家”,便得了這群將士誓死效忠。對於離家近一年的益州子弟來說,再沒有什麼比“回家”兩字更能代表他們的心聲。
薑維相信,即便東吳霸占了歸家的路途,但基於對回家的渴望,這群將士也定會誓死拚殺出一條血路。
關銀屏與廖化馬不停蹄趕到約定地點。
大軍開拔之際,氣氛肅穆,非是寒暄之時。薑維朝著兩人點了點頭,手執馬鞭指了指身後,示意二人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