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軍本陣,孫權麵色鐵青,眉頭緊皺。
這個蔣壹,明明隻是叫他去驅散蜀軍論客,這廝居然擅自叫陣。
明明己方軍力占優勢,為何還要行此無益之舉?
他自己身死便也罷了,隻可惜連累三軍氣餒,任由那個囂張的綠袍小將在陣前耀武揚威。
他稍稍思慮一番,匆匆招來親衛,低聲吩咐幾句。
卻說吳軍陣中的甘寧瞧得大怒,正要拍馬上前,奔出不過百來步,忽閃出一人一騎,一把將他攔住。
甘寧認出來人是周泰,不由怒道:“攔我作甚?”
周泰正色道:“未得主公吩咐,豈能擅自出戰?更何況甘將軍乃是統兵大將,何必跟此小輩一般見識,平白丟了身份?”
甘寧想了想,周泰說得倒是不錯,隻是平白被人叫成鼠輩,這口惡氣他始終咽不下肚。
稍加思索,甘寧持弓在手,又從身後箭袋中抽出一支箭矢,他將碩大的弓身拉至滿月,粗粗一對,也不如何瞄準,倏忽鬆開控線的右手。
隻聽“崩”得一聲巨響,箭矢頓如流星朗月,挾風帶勢,直取關興腦門。
此時,關興尚在兩百步外高聲邀戰,忽聞身側有銳器破空之聲急遽傳來,大驚之下,正欲側身回避。
隻是來箭之勢疾如雷電,要避已是不能。
總算關興反應驚人,千鈞一發之際,匆匆將腦袋壓低三寸。
但聞得“哐當”一聲震響,來箭挨著他的頂門飛掠而過,勁力之大,直將他腦袋上的兜鍪磕飛三丈遠,重重跌落在地。
關興被驚得魂飛魄散,縱然天寒地凍,登時迸發出一身冷汗。
“安國!”
“二兄!”
漢軍陣中馬蹄聲起,旋即飛出兩騎,卻是張苞、薑維二人大驚之下,不約而同趕來接應。
甘寧縱馬上前百來步,氣沉丹田,縱聲大笑道:“我乃甘寧是也,小子休得猖狂,區區一箭,以示懲戒。還不速速退回!”
甘寧錦帆之名,名動荊楚大地十餘年,關興也是自小耳聞,想起方才那堪堪而過的一箭,不免心有餘悸,血氣之勇稍散。
方才箭矢雖然不曾傷到他,但箭勢罡風震得他氣息不暢,倉促之間正要好生調整一番,實在不宜再次逞強。
無奈之下,隻得在兩位義兄弟的接應下悻悻退到一邊,心中卻暗暗發誓:
“一會兒戰起,定要將甘寧這廝砍於馬下!”
經此一變,吳軍氣象大變。
通常戰陣之上,兩軍隻在進入一百五十步內,才會開始開始射擊;而真正可以造成殺傷的射程更隻在一百步之內。
甘寧身在兩百步外,乍露了這一手,早已激得吳軍士卒狂呼歡叫,歡聲如雷,傾頹的士氣竟然一下子被扳回。
張苞大怒之下,並不退回,反而生出代義弟關興報仇之心。
薑維他回身再望自家指揮高台,仍見紅旗搖動。那意味著可以再行邀戰。
不由心道:“定是主公認為己方有關張兩員萬人敵壓陣,渾然不懼東吳甘寧之流。”
張苞見狀,更是一臉怒容,一縱胯下烏騅馬,舉起丈八蛇矛,喝道:
“我乃張苞是也,兀那甘寧,可敢一戰?”
甘寧見到張苞的兵器,便知此人是張飛之子。
他一生恣意縱橫,自視甚高,哪裏能容小輩如此挑釁?正欲上前,卻被周泰死死拉住。
就在這時,一員傳令兵飛馳至兩人身邊,抱拳道:
“主公有令,命將軍逐走那兩名蜀將,免傷大軍士氣。但切記見好就收,不可戀戰!”
甘寧聞言,豪笑道:“既是主公之命,幼平再無話好說了吧?”言罷,一拍馬臀,直衝兩軍陣前。
周泰久隨孫權,知道吳侯話中有話,這道命令其實是讓甘寧擊敗眼前兩員小將即可,千萬不能招引關羽、張飛前來。
“也不知道興霸聽懂了沒.....”他隻恐甘寧戀戰不歸,無奈之下,隻得緊緊跟隨。
張苞見吳陣中奔出有兩人,虎軀一震,回身對薑維道:“甘寧這廝交於為兄對付,三弟你去對付後麵那人。”言語間興奮難掩。
薑維應了一聲,兩人旋即各自鎖定對手,相迎而上。
飛奔起伏間,薑維心中隱隱有些擔心。
張苞之武藝與自己在伯仲之間,此前幾番打鬥,各有進益,勉強已經擠得上一流武將之列。
但甘寧畢竟成名已久,號稱江表第一虎臣,正所謂盛名之下,必無虛士,張苞未必是他對手。
“當今之計,唯有盡快擊破眼前之將,好為兄長略陣助威!”
薑維心有定計,稍鬆一口氣,見到對方一員鐵塔般的武將逼近,馬速稍減,縱聲喝道:
“我乃天水薑伯約是也,來將通名!”
來將亦稍稍減速,回道:“廬江,周泰!”
“什麼,居然是周泰!”薑維心中一驚:“倒也是個勁敵……如此看來,孫權還真是看得起我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