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下課之前,夏筠讓所有人都準備一下,下一堂課要每個人都上講台介紹自己。
郭林海暗暗地準備著台詞,表麵還裝作若無其事、滿不在乎的樣子。某些時候,他真的是個演技派。
終於,那一堂郭林海在大學裏最難忘的課到來了。
校園似乎從來沒有那樣討人喜歡,鳥兒在樹上吟唱,陽光暖洋洋地照在書包上,就連偶爾飄落的黃葉似乎也帶著些溫暖。為什麼?郭林海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好的興致。
“你丫高興什麼呢?要去約會還是幹嗎?”範梓清對郭林海的反常表現很不理解。
郭林海“嗬嗬”地傻笑,並沒有說什麼。
“準是又要見到英語老師了,興奮的。”韓平這句話說到了點上。但是郭林海不願意承認,說:“見英語老師至於嗎我?”實際上,他心裏在想:我就至於,我就興奮了,我就高興了,怎麼了?然後又問自己:“我幹嘛這麼虛偽?”
郭林海緊張地等待著,就像是等待上台表演的演員。而這次,他真的是以演員的身份下台的。
他盡量優雅地走到講台上,然後開始了他的演說:“我的名字相信不用介紹了。我來自陝北的黃土高原,那裏是一片貧瘠的土地,但是生長著希望,人們唱著萬古唱不盡的信天遊。我很高興能來北京上學,但是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來北京,從我來到這所大學那天起,我就在想,我的未來會是一番什麼景象,我始終找不到答案,所以我一直彷徨無計。我喜歡音樂,喜歡用自己的方式唱歌,喜歡踢球,喜歡寫字,喜歡一切詩意的東西,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我可以做一個演員或者歌手,或者作家。不過我知道,這些都隻是夢而已。”這些話他沒辦法在其它地方跟人說,他覺得不會有聽眾,所以他選擇了英語課堂將自己的心裏話和盤托出。一來,他用英語來說這些,隻有夏筠能費力地聽明白;二來,他莫名地覺得,夏筠能理解他。
說出了那些話,郭林海覺得好輕鬆,似乎是一下子卸去了重壓,獲得自由一樣。
大概,他說“喜歡一切詩意的東西”時,其他人都沒聽明白他的意思,否則他們一定會給予熱烈的噓聲,甚至作嘔的表情,盡管他自己說得很投入。
夏筠聽完以後,說:“人有時候是會彷徨,是會不知路在何方,會苦悶,會無奈,但是年輕沒有失敗,隻要你有理想有信念,任何事都會成功的。”郭林海感到滿足,夏筠理解他的意思,並且給出了鼓勵,這讓他心裏溫暖。
接著,夏筠問:“你喜歡唱歌?能不能在這裏為大家唱一首呢?”郭林海點頭。雖然沒有準備,但是對於唱歌他充滿興趣、充滿信心。
“這樣吧,我給大家唱一首王傑的《一場遊戲一場夢》。”郭林海說完,趁著同學們鼓掌之際,清了清嗓子,然後就大方地展開了歌喉。
“真像啊!”有人在下麵輕聲說。夏筠示意大家噤聲。
郭林海完全把講台當做了舞台,及其投入地唱完了那首歌,然後,教室裏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郭林海的滿足感和成就感,不是一句兩句能說得完的。他幾乎要落淚了,像極了初次登台獲得成功的演員。
“唱得真好!我會記住你的歌聲。”夏筠給了郭林海想要的褒獎。那時候,郭林海覺得夏筠就是一個眼光獨到的導演、或者是伯樂。
郭林海還沒有投入到等待觀眾獻花,這裏畢竟是課堂。在對夏筠誠懇地說了一聲“謝謝!”以後,他激動地離開了講台。
沒有寬闊的舞台,沒有絢麗的燈光和舞美,郭林海卻將這裏當做了最華麗的舞台,而觀眾是那些認為他神經兮兮的同學,以及給予他鼓勵的美女教師。
下課後,夏筠對郭林海說:“郭林海,你的夢想是美好的,我相信你的未來也是絢麗的,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在大學裏迷失。你是個有才華的學生,我為你自豪。”郭林海點頭,說:“謝謝夏老師,我會記住你的話,我會尋找到屬於我的路。”
回宿舍的路上,範梓清說:“郭林海,你丫還真行,你那歌聲把老師和全班同學都震住了。”
“是啊,太牛了,那麼傾情的演繹,那是你嗎?”伊浩林也湊熱鬧說。
“你們別誇張了,不就唱了一首歌嗎?我平時不經常在唱嗎?”此時,他在想夏筠的話。如何改變那種鬱悶的現狀,他一想就頭疼。
說完,郭林海又恢複了從前的麵貌,一臉茫然,一副木然的表情。
“剛還誇你呢,怎麼這麼快就又成這樣了?”韓平不解地問。
“是啊,你可以練變臉了。”伊浩林又開始取笑他。
不論他們說什麼,郭林海就是默不作聲,他很想像夏筠說得那樣,找回自己,讓自己走上一條正道,但是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來這裏就是一個錯,這裏沒有你想要的東西。